一把年纪还哭鼻子,羞不羞?此事还有谁知道?”
孙德福忙站起来便拿袖子擦泪,边吸着鼻子答:“除了充仪、老奴、郭奴、两位御医,再无旁人!”
明宗便犹豫了一下:“郭奴么……”
孙德福心内一惊,忙道:“充仪娘娘说:他敢把话告诉除了老奴之外的第二个人,就灭了他九族!”
明宗心里到底是根刺,但因郭奴是孙德福的大徒弟,最是得力贴心的,也不好立即灭了口,便默然了,半晌方道:“既然知道怎么回事了,先不要声张,慢慢地调整朕的饮食也就是了。”
孙德福点头,道:“老奴知道,必不能打草惊蛇的。”
明宗阴阴冷冷哼了一声,低声咬牙道:“敢在这种事上算计朕!朕必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邹充仪那边得了回信,大大地松一口气。
但回思到紫兰殿,又觉得无法可解,不觉便再次皱起眉来。
果然,程充容晋位不到半个月,忽然有一日,便腹泻不止,明宗急令王全安去看,却已经开始便血。王全安一看便知是痢疾,立即用药,却已经来不及,不过三两日,程充容香消玉殒。
崔修容哭得抬不起头来,凌珊瑚却夜里被梦魇惊到,卧床不起。
明宗明明知道是有人下了杀手,却苦于找不到证据,只得默然以对。
七日后,明宗去看望崔修容。
崔修容却不肯再承宠,请明宗坐了紫兰殿正殿,自己穿了整套的朝服,按品大妆,盈盈拜倒,恭声道:“嫔妾蒲柳之姿,难承盛宠。如今程充容香消玉殒,嫔妾心伤手足,情难自禁,如今五内积郁,怕不日便有场大病,求圣人垂怜,准我移宫掖庭,休养生息!”
明宗脸色大变,怫然不悦:“崔修容虽然多日难过,是有些微憔悴之态,然素来身康体健,如何便会不日大病?何况,有病治病,有题解题,怎说要移宫掖庭?!那里是冷宫!你不想再侍奉朕了么?”
崔修容眼中水雾顿起,抬头看着明宗,目光中满是眷恋:“嫔妾怎么会不想侍奉圣人?嫔妾和程妹妹、凌妹妹,一心一意地想要永伴圣人左右,即便我们都知道自己不是皇后的材料,不可能跟圣人夫妻相称。但世间伟丈夫若圣人一般的,又有几人?我等深闺女子,一世最荣耀之时,便是站在圣人身侧之际。崔漓不才,也读过几本书,也知道君君臣臣的道理,也倾慕话本小书中的生死情深。如何会不慕圣人,如何会不爱恋自家夫君?可是,可是,”崔修容说着,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嫔妾不敢啊!嫔妾怕死啊!圣人,丈夫,您没看到程充容么?她那样淡然闲适的一个女子,自进宫来从不曾争宠,甚至早早地做了一世做壁上观的准备,可就因为意外入了圣人的眼,她满心想让圣人开心,结果呢?结果呢?奴的丈夫啊,奴的这个在宫里唯一的好姐妹死了啊!她死了啊!嫔妾不能让自己步她的后尘!嫔妾有家人要交代,有父母要遥敬,嫔妾不能让自己的阿娘也这样莫名其妙地失去女儿!”崔修容说完,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明宗听得心里怒火上涌,可又格外不是滋味。
可不是么?
后宫的阴毒手段,自己终于又见识了一回。
程芳一向都不是个争抢的人,所有的事情都站得远远地看。自己甚至发现过她看戏的神态,兴味盎然,精神头十足,一副身为观众很光荣的架势。
可就因为自己偶然间发现了她的美好,多来散了几次心,她就开始被明里暗里针对起来。自己为了能让她长久地留在自己身边,特意给她晋了位份,甚至为了怕她太出风头,还特意拉了崔漓陪绑。
结果,还是这样,还是这样……
怎么办,怎么办啊……
明宗一声长叹,既没有否决,也没有俯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