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照办了。王小虾还不肯走,缠着端木槿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在这里观察的心得。其中大部分都和军医们先前向端木槿所描述的相同,唯有一点补充之处——王小虾说,所有病倒的人,昏迷了几个时辰之后,周身皮肤就布满皱纹,年轻人顷刻变得好像老人家一般。
“对,对,对!”有个军医也附和,“所以我才觉得像是中邪!”
端木槿瞪了他一眼,不想多费唇舌,自将面上的手巾又扎紧了几分,挽起袖子来,走到一间病房的门口,见到摆着一坛烧酒,便浸了浸手,跨入门内。那里三张床上分别躺着三个人。正如王小虾所描述的,个个面如死灰,眼窝深陷,皮肤布满皱纹。其中一个正趴在床边向木桶里呕吐,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微微转过头。看到了端木槿,他露出无限渴望的神色:“端木姑娘,你你一定要救我!”
端木槿上前搭了搭他的腕子,但觉脉搏沉细欲绝,当是吐泻过久,阳气暴脱,正是凶险万分。然而,这到底是何病症,当如何治疗,她毫无头绪。便在这一犹豫的功夫,那人已经昏厥在床上。
“姑娘也觉得棘手吗?”军医问道,“我们已经试过各种方子,都不见效——”他说着,取过一本册子来,上面记录着每个病人发病的时间,症状,以及用了何种疗法——有清热化湿的蚕矢汤,也有温化寒湿的藿香正气汤c附子理中丸,有在亡阴时应急的生脉饮c大定风珠等,也有在亡阳时回阳固脱的通脉四逆汤和参附汤再后面就记录着死亡的时间了。可见所试药方并无见效。
“这本册子也是按照姑娘在乾窑立下的规矩做的。”军医道,“罗总兵让咱们一切都照乾窑的法子,或许可以防止疫症扩散,也寻着医治的办法——这些药材,有些还是从江阳千里迢迢调来的可惜,咱们的本领实在有限”
端木槿咬着嘴唇:在乾窑的时候,她也曾感到束手无策,但还不是挺了过来?记得小的时候,她父亲曾跟她说过,世上没有医不好的病症,寻到治疗之法,只不过是迟早而已。十多年前,带她去百草门拜会长辈,那时林枢到了郑国的不归谷治疗疫症。经历了万般凶险才战胜病魔,走出不归谷时,林枢说:“世上或许有暂时救不活的人,但没有无法医治的病。既然找到治疗的方法只是迟早,那么大夫该做的,就是和老天爷争时间。”那时的端木槿,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孩童。但这句话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
而那个颀长c温和又镇定的少年,也从此闯入她的心扉。想要在他的身边。想要像他一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到了再一次和老天爷赛跑的时候了。
她到三位病患的床边逐一检视。三人都一样下利清谷,四肢厥冷,脉微欲绝,舌质淡,舌苔白而少津,皮肤或多或少呈现出老人一般的干纹。虽然军医们说,病者并不感到腹痛,但以这些症状来看,当是寒症无疑。“你说他们水米未进——是真的连水也未曾喝吗?”她问。
军医们怔了怔,无人答得出。王小虾在一边道:“的确是没喝水——除了给他们灌了些汤药。我端水给他们,但他们都说不口渴。”
端木槿微微点了点头,暗想:那就更不可能是热症了。看来,病人乃是吐泻失水,以致于虚脱。而他们皮肤干皱,也应该是脱水的缘故。四逆汤是救急对症之药,但竟然也不奏效,是何原因?或许是因为邪毒太盛,霎时侵袭五脏六腑,喝下汤药去,也无法自行消化,自然没有任何疗效了。若然如此,当寻一个可以迅速让药物进入血脉抵御邪毒的法子!
她想起当日在樾国的西京,玉旈云病重,又身中砒霜之毒,情形万分凶险。她就冒险用水蛭给药,救回玉旈云的一条命来。此刻,水蛭或许也是一条可行之计!
当下,她吩咐道:“去帮我找些水蛭来。越多越好。”
“水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