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遭雷劈了!程亦风暗中拍手称快。
但符雅却笑道:“哎呀,莫不是胡天师已经开始做法了么?”
这话嘲讽的意味实在明显,不过幸好元酆帝夫妇和妃嫔们都在太监宫女的张罗下起身避雨去了,才没有什么注意到。
再没人在乎公孙天成和胡喆的“斗法”谁胜谁负了。观看斗法的宗室和官员都向元酆帝匆匆告辞,要赶在暴雨到来之前出宫。程亦风也在其列,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跑到瑞华门,大雨就瓢泼而下,跑得步,他已经成了落汤鸡,连眼睛也睁不开。朦朦胧胧看到前面的宫墙有宽阔的屋檐,就快步跑过去暂避。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看到屋檐下还站了一个人,正是公孙天成。
“大人——”公孙天成向他拱手为礼。
“先生”程亦风知道竣熙能够离开凤竹山,得多亏公孙天成向元酆帝说的那番话。老先生被自己赶走之后又来找胡喆斗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更担心即使问了公孙天成也不会告诉他真相。
“读书之人,谁不想学以致用?”公孙天成看穿他的心思,“但若明珠暗投,则再多是学识,再大的志向也都枉然。所以,我辈中人,遇到一位明主才是大幸。”
元酆帝跟“明主”差的也太远了,程亦风想,公孙天成这话莫非又要把自己朝造反上引?当下正色道:“程某生是楚国的人,死是楚国的鬼,谁是主上,难道还能选么?听说樾国的庆澜帝还算是个爱民的好皇帝,难不成去投靠他?”
公孙天成微微一笑:“大人选了皇上做主公,但老朽却是因为大人才涉足官场的。”
程亦风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不能选主上,老朽却可以挑选。”公孙天成幽幽道,“老朽与大人意见不同,宾主关系难以继续下去,不过做事贵在有始有终。老朽既然答应要替大人全权将大青河之战处理好,就不应该半途而废,所以即使大人憎恶老朽,老朽还是回到了京城。总要把大青河的善后处理完,才正式同大人告别。”
原来是这样!程亦风苦笑了一下:自己心里多少有一点盼望公孙天成回心转意吧?“其实晚生的打算也和先生相同。”他道,“迎回太子,除去妖道,在和谈中争取到未来的安定——这些办妥了,晚生也打算辞官归隐。”
公孙天成看了程亦风一眼:“大人高升了吧?高升之后志向也变得远大了。”
“我有么?”程亦风叹息道,“真要说志向远大,还是我刚刚中举的时候。那时候想要立法纪c变民风,富民强国。如今,我不过是想收拾一下自己手中的烂摊子而已——就连这个,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知先生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走在栈道之山,脚下的路随时会塌。”
公孙天成拈了拈胡须,用右手在空中写了一个“定”字:“大人心神不定,是因为天下不定。天下不定,实是因为天不定。天为天子,居皇宫,是为宝殿,‘定’字去了宝盖顶,就不再是‘定’——”
就是个不成字的字。程亦风看着,似他这不伦不类,进退两难的人生。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造反。转头盯了公孙天成的脸:如果老先生旧事重提,他将不再顾念宾主情分!
公孙天成并不为他的眼神所动,只道:“大人还不记不记得,当日在鹿鸣山,你初次来到老朽的茅庐前,让老朽给你批个字。那是什么字?”
程亦风没印象了。
“大人问的是双木‘林’。”公孙天成再次以手代笔,在空中写下,“‘林’字下面加上这个没有宝盖顶的‘定’字,就是‘楚’。老朽记得明白,当老朽问大人要问何事时,大人犹豫片刻才说要问姻缘,可见姻缘并非大人心中所虑之事。大人所虑的,就是这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