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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不是旁人,真是当日给他批过命的算命先生!他一时大喜:早觉得此人是个世外高人,在京城中总寻不见他的踪影,原来是在此间隐居!

    他赶忙紧走几步,在院门前向内深深一揖,道:“晚生程亦风,拜见先生。”

    里面没回答,过了半晌,才传出“咚咚咚”的杂音,屋顶的烟囱冒起了炊烟,人家做起饭来。小莫跺了跺脚:“搞什么鬼?”程亦风让他稍安勿躁,自己又是一揖,道:“月前蒙先生测字赠诗,晚生受益无穷,今日再见先生,惊喜惶恐,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里面这次出声回答了:“大人说什么赐教,可折杀人了,老朽无非是在京城讨不着生活,就到乡下来住着。我满屋油烟,实在不便开门请大人进来。”

    程亦风道:“打扰先生了,不知方才”

    他想问那首古诗是何意思,但里面人却打断了他,道:“你远道而来,老朽没什么可招待大人的。大人既然看得起老朽,老朽就再为大人算一卦,如何?请大人出一个字吧!”

    程亦风想到:高人自有高人的打算,且看他有何指教。想了想,道:“晚生就出一个‘林’字——双木林,先生请批。”

    “双木林?”里面人笑道,“大人可真是执着,上次测‘风’,乃是巽卦,此番测‘林’——以大人高才,岂不知《说卦》云‘巽为木’么?你问双木林,又成了个巽卦,回到上次我和大人说过的那些话上——巽为长,为高,为进退,为不果,大人问的是何事呢?”

    程亦风本是看到林木葱茏,随口说出一个字,并没有想到要问什么事,这时听到“为进退”“为不果”,似乎不是很好的兆头,因想:若问国家,岂不误了天下百姓?唯有问我自己才无所顾忌,而我这一生,我所思念的那个女子,早就无望了!即微微一笑,问道:“我问姻缘,先生莫笑才好。”

    里面人道:“有何可笑?你说我解——巽卦初六,为长女。大人想的那个女子必是众姊妹之长,巽又为风,风行百里,此女子已到了百里之外,风上云宵为高,此女子如今身份尊贵无比,风动不止为躁,此女子和大人必卷入一场纷争之中,也许众叛亲离,也许国破家亡——不过,古称种树可得利市三倍,巽既为木,大人若舍此女子,则前途无量。”

    程亦风不过信口问件无望之事,但一番批注却还是使他怔怔起来:是长女?她当日的确带了个妹妹。到了百里之外?难怪我寻她不见!身份尊贵无比?当日人家说不见她皇上会怪罪,必是皇亲国戚无疑。而卷入纷争他怎么忍心?不过,舍此女子而前途无量,此一条却有些可笑的,此女子跟程亦风半点关联也没有,从不曾得,又如何能舍?

    朗声一笑掩饰心中的怅惘,他道:“多谢先生指点。晚生其实倒更想知道方才先生唱的那首‘呦呦鹿鸣’有何隐喻。”

    “隐喻?”里面人笑道,“藏而不露方为隐,借古说今是为喻。一些事情,假如此时此地已然发生,还叫什么隐喻呢?”

    程亦风正是不明白,方要开口再问,却听来路上一阵焦急的脚步,是先前派回营去个几个士兵,满面烟火之色,形状万分狼狈,口中嚷嚷道:“大人,可不得了!”

    程亦风忙问究竟。

    士兵们道:“我等才回到营里,就闻到腥臭的味道,不知是什么东西,眼睛也刺得生疼。我们看见旁人都流泪不停,问了,他们说不晓得哪里吹来一阵妖风,好浓一片又酸又臭的白雾,大伙儿就又是嗓子疼,又是眼睛疼,咳嗽个不停——大人,这八成是土匪使的阴招,要怎么办才好?”

    程亦风拧着眉头:“迷雾如云,如丧考妣,落泪难停”,难怪说“此时此地已然发生”。那么接下来就是“仗剑执兵,神出鬼没,束手就擒”——也许就在这几人报信的当儿,土匪已经杀进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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