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军的篱笆了。
好!朕也豁出去了!他想,便要下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到樾军阵中闪过一条人影——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武将,雪白战袍,外罩银白盔甲,偏系了一袭漆黑如夜的披风,衬着一张脸瓷器似的发出寒冷的光芒。本来这天气只是因为阴雨而显得湿冷,这个人的出现,却像是一根冰锥,叫人立刻明白什么叫“刺骨”。
啊,莫非是玉旒云?景康帝心中不自觉地浮起这个名字。
他还不及再有其他的想法,这冰锥似的武将已经抽出剑来,一击便刺死了一个楚国士兵,接着飞扑向前,又结果了一个,第三剑刺出的时候,景康帝只叫出声“耿将军当心”,长剑已经穿其后心而入。耿近仁还挣扎着要回头看看是谁背后伤他,这武将又拔出了剑,干净利落地一挥,砍下了他的脑袋。
整个过程只不过是一次呼吸的功夫。凡目睹的楚军全都呆住了。
“玉将军,真是——”樾军士兵欣喜非常。
这武将果然就是玉旒云了,斩杀了敌军主将却没有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依然是那样冷冷的,道:“保持队型!凡杀过来的楚人一个都不留!继续放箭!”
“为耿将军报仇!”惊愕过后的楚军才反应了过来,再次冲击樾人的阵地。毕竟楚军人多,樾军的木篱笆挡不了多久就被踏出一个缺口——不过这时楚军已经不再记得原先的战略目标了,只想着,己方主将被杀,非得把对方的主将也杀了,这才能扯平,于是大部分越过敌人防线的人,都叫嚣着直朝玉旒云冲了过去。当然,樾军岂能让他们轻易得逞,纷纷用短刀砍楚国骑兵的马腿,登时马倒人落,掀起了一场混战。
景康帝的亲兵好不容易重新来到了他的身边:“皇上,这里太危险,还是先退开吧。”
景康帝一半是因为被乱军挤着,动弹不得,一半是很想看到楚人砍下玉旒云的头来,所以虽“嗯c嗯”地答应,眼睛却一直盯着樾阵。
他看到已经有不少楚兵将玉旒云围住了,白刃乱下,也不知哪一刀哪一剑是谁砍的。正心焦之时,见楚兵中有一个使大锤的怒吼着冲了过去,一路上双锤乱舞,打暴了好几个樾军的脑袋,待接近玉旒云时,他断喝一声:“樾狗,纳命来!”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景康帝伸长脖子一看,见玉旒云只是用剑架着那双铁锤,显然是相当吃力了。景康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杀!杀呀!”他默默地叫着。
可说时迟那时快,樾军阵中又扑出另一个年轻武将来,高挑健壮身手敏捷,手端一柄长枪,狠劲一挥,“啪”地就打在了那使锤人的头上。那人立刻仰面摔倒。这武将又挺枪直搠,玉旒云也一剑刺到,最终,两人的兵器一起将那使锤的钉在了地上。
“玉将军,你没事吧?”这武将问。
“没事。”玉旒云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梦泉。”说完又高声命令:“队型!保持队型!千万不要让楚国的鼠辈把我们冲散了!”
梦泉?景康帝想起,玉旒云有个亲信叫石梦泉,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又一起从侍卫府外放出来,看来就是此人了。两人配合简直天衣无缝!他忽又想起玉旒云那篇被耿近仁拿来当闹剧的演说——这个将军说要和普通士兵并肩作战,果然不假。
看到玉旒云雪白的战袍已经染上了血迹,瓷白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伤口,景康帝反而被恐惧攫住:他怎么可能战胜这个人?恐怕耿近仁的这支军队也战胜不了这个人!
“皇上?”亲兵又叫他。
“走,我们快退回去!”景康帝拨转马头。
这时,他发现许多楚军骑兵也在调头向后。大概是樾军前仆后继誓死保持阵型,让他们对闪电突破失去了信心吧?再加上耿近仁的死,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