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气转凉,夏季甩了一个不长的尾巴,北方没有过渡,几乎戛然进入了秋季,在这个村子,这个季节正是播种的季节,家家户户忙碌了起来,翻土整地,稍微富裕的人家,有头驴子跟着出力,至少能拉着小石磙压麦种,白家之前也有头驴子的,去年给卖了。
家里的劳动力满打满算就俩,二叔和大郎,这时,白奶奶似才看见大郎的好,饭桌上偶尔能说几句让他多吃些的话,弄得大郎受宠若惊,干活时当真使出十二分的力气,短短几天,人瘦了一大圈。
种麦子不比南方种稻子复杂,耕和种是同时进行,拉着“镪”走在田地里,这“镪”似手推车,却没有车辕,底下是两个尖尖的铁头,中间装着斗,斗底开梅花眼,里面盛着麦种,这家伙结结实实,足有好几十斤,按说应是用牛拉着,但穷苦人家哪里有牛,也只能是人拉着。
一早吃完饭,实诚的大郎走到墙边,下意识就要扛起镪,二叔眼睛骨碌一转,忙冲过去拦住他,双手已搭在把手上,用一种近乎施恩的口吻说:“我来扛吧。”
大郎受宠若惊,身为小辈,哪里敢让长辈来扛,忙着上去抢,“二叔,还是我来吧。”
二叔这次不是做样子,死活不撒手,最后才道明原因,“我来扛我来扛,你歇一歇,一会有力气犁地。”
大郎见二叔这么说,总算不再争,只是他听不出来二叔是在为一会的偷懒做准备。
二叔一个发力,就将镪扛了起来,见他略驼的后背弯得更厉害,两条腿都有些抖了,徐氏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只是她知自己男人的意思,倒没有开口。
大郎背上麦种,俩人一前一后出去了,大郎对于让二叔扛着农具的事颇不安,频频回头看着,几次开口欲接过手。
这个时候,白奶奶就会看着白鑫,叹道:“三郎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也只有这个时候,曹氏才希望儿子成长得再慢一点,因为她舍不得自己儿子吃苦。
忙忙碌碌,全村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白鑫被白奶奶打发上了山,白鑫还乐不得了,每天敷衍应付,实际上偷偷存了不少香附子,又拿到县上卖了两次,且因全村忙着种地,没人顾得上他。
七月十七这日,注定是个多事的一天。
那日一大早,白鑫就觉得不舒服,浑身的肉又酸又疼,脑袋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气,同时,又有些心烦意乱。
曹氏一见自己儿子脸颊红扑扑的,精神消沉,可唬了一跳,虽发热是小病,可一个弄不好,就会变成大病,甚至要了命,她立刻找到了白奶奶,虽不敢让她掏钱给儿子看病,可也能让儿子休息一天。
白奶奶听闻白鑫发热后,先不是担心,而是为有可能要花的药钱心疼,再看见曹氏那张哭丧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骂道:“窝囊废,整天什么都没干就病了,以后还能指他干什么?”
曹氏听着那话难受,可也只能默默承受着,心中祈祷儿子平安。
白鑫躺在床上,听着白奶奶不大不小的骂声,心中也为这不争气的身体懊恼,他翻了个身,心中还是乱糟糟的,总感觉将有事发生,转而他又怪自己胡思乱想,生个小病罢了,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三哥,你喝些热水。”五娘双手捧着一只瓷碗走了进来,里面装了七分满的水,她走的慢悠悠的,双眼不错神地盯着碗,只见里面的水荡来荡去,几次从边缘滑过,五娘诶诶诶地叫着。
白鑫撑坐起来,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待她一走近,就立刻接过了碗,小口小口喝了,只觉得略微有点烫口的水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暖了胃口,整个身体都舒服了些。
五娘坐在床边,两只脚来回荡着,看自己哥哥喝了水,本能地觉得松了口气,为了安慰他,开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