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到这里,语气隐约有点无奈:
“小念还是个孩子,我们由衷希望你能尽到你做哥哥的责任。多引导他,让他不要走错路。”
我苦笑,垂下眼睑:
“对不起。”
不愧是修养高的女士,连看似嘲讽的话都能说得这么温柔有礼。让我想反驳都觉得乏力。
他们是对的,作为顾纯念的监护人,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同性恋,对象还是自己的兄长。
我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
“我们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女人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对我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那其中似乎带着怜悯的味道,却又让人难以辨别:
“你的路也还很长,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只要你能明白就好,现在还不晚。”
“而你们,注定会有不同的人生。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尊严。”
男人冷漠的声音插入了进来,我抬头,看到顾纯念的养父站在厨房的门口。
女人有点惊讶地回头,忙快步过去拉了下他的手臂,似乎想让他别再说了。而男人丝毫不看她,双眼直直地望着我,表情严肃,话语也丝毫不留情面:
“顾,我们知道你的家境并不富裕。在经济上我们可以给予你帮助,但是我们劝你不要继续这种生活了,外人看你也会对你有其他想法的。”
我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每一句话,看似教诲,却又像是一道道不流血的伤口,伤人于无形,没有任何良药。
“谢谢你的茶,下次有机会我们会来品尝的。”
男人淡淡说着,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变得更加锐利了起来:
“这次过来,我们也只是想看看小念的生活环境,现在也差不多明白了。我们还要赶两个小时后的飞机,就先走了。”
男人率先转身出去。女人回头看了看他,似乎有点内疚。她凑到我旁边,拉过我的手,往我手心里放了一张卡,小声道:
“你先拿着花。”
我脸色瞬间难看得不行,立刻把卡塞了回去,语气极其僵硬:
“我需要钱,但不会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钱。”
女人愣了下,有点复杂地望着我,半晌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顾,请理解我们作为父母的感受。我们希望小念的人生少些坎坷与弯路,我们知道他有多重视你,所以我们也希望你能好好的——但是请原谅我们,这不包括我们能接受这段感情。”
“你们确实是误会了。”
我苦笑,却深深觉得语言太过苍白无力。我要说什么,你们的儿子苦苦纠缠我?我其实是被迫的?这种话既是侮辱顾纯念,也是侮辱我自己。
“无论是不是误会,黄的话不可能是毫无根据。”
女人拍了拍我的肩:
“如果真的是误会,那自然最好——顾,祝福你。”
顾纯念的养父母离开时,我望着“嗤嗤”冒着热气的开水,第一次有了委屈又要无比痛恨自己的心情。
他们说的对。我只懂得从顾纯念这里索取,却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自己在外人看来是多么软弱无能。
可是我却没有能够改变自己的能力。
有时候我会觉得非常绝望,绝望自己看到了自己的极限,再也无法更多迈近一步的崩溃感。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样的话,早在我初中开始就明白了它是个多大的谎言。
因为家里没钱,任凭我再如何努力,成绩即使能稳在年级前十,学校的先进学生与加分特权从来都没有我的身影。
上了高中,我牺牲一切课外时间去打工,就是不想再花着我母亲微薄的养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