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酥。画家在耶酥的双手和双脚被钉子穿过的地方精心地画上了点点血迹。在教堂入口处的上端挂着圣母玛丽亚的画像:充满稚气的脸,大眼睛,纤细的手指紧贴在胸前,仿佛正在祈祷。
十字架下有个阁架,上面放着一个瓷杯,半截残烛正在杯中燃烧。烛光在黎明时刻的幽暗中摇曳闪烁,显得惊恐不安。
“这是外国!”科利亚突然想道。“我到了外国!当初瓦西卡跟父母从国外回来后,我们真是羡慕极了!他是一九三八年从波兰回来的。他瞎吹一气,我们信以为真,实在可笑。他说他在古塔胶海里游过泳,说不会游泳的人也能漂起来。‘海水能把人浮起来,’瓦西卡说,‘那是特别的美洲的海水。’我们从来没打过他,因为他到国外去过。”
科利亚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咳嗽了一声,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转过身,只见一个老大娘站在门旁,正用手遮住一支刚刚点着的大蜡烛。
“早安,大娘。”科利亚说道。
“早安,先生。”
老大娘把十字架下面那只小杯里的残烛拿出来扔掉,把新烛放进去chā牢。一阵风吹来,烛光摇晃了两下,熄灭了。科利亚取出打火机,把蜡重新点上。
“谢谢,先生。”
“不用谢。”
“先生不是波兰人吧?”
“我是俄国人。”
“从你的口音可以听出来。你是从安乐窝集中营来的吧?”
“不是。那是个什么样的集中营?”
“那儿住的是随德国人一起撤退的俄国人。每天都有很多人到那里去。”
“听说那座集中营在雷布内镇……”
“先生听错了。”
“你能不能指给我去那儿的路?”
“当然行。”老大娘答应了一句,便朝耶酥受难相跪了下去。她小声祈祷着,用嘴唇发出迅速而模糊的声音。她有时沉默下来,手扶地,磕起头来。
第二章 仅仅是开始
1、科利亚
科利亚看着老大娘,不禁想起了外婆。外婆信神,科利亚认为这是一种耻辱。一次,她去买东西,把装钱的旧红皮包掉在了地上,从皮包里掉出一个刻着耶酥受难相的正方形铜十字架。科利亚一边笑,一边从地上捡起来,还把外婆取笑了一番。然后把十字架扔到了房角衣柜的下边。外婆哭了。这时谢苗舅舅刚洗过澡,穿着没扎皮带的制服走了进来。他照科利亚的脖子打了一下,打得不重,可是叫人感到委屈。
舅舅沉下脸说:“不象话!不准捉弄人,懂吗?”
“她信上帝!”孩子哭了。那时他十二岁,是全家的宝贝,无论是母亲、舅舅,还是外婆,谁也没动过他一指头。“她信上帝!”他哭叫着,“是个教徒!可我是少先队员!她信上帝!”
“我也信上帝!”谢苗舅舅说,“我信我的上帝,她信她的上帝。”
又过了很长时间,舅舅给科利亚讲了一个故事。在革命后的头几年,他们弄了几只死猫,从窗口扔进寒冷的教堂里。一些老头、老太婆正在那里做祷告,祈求上帝把胜利赐给他们不信神的儿子们──红军战士。一只死猫落在一个老大娘身上,结果她得了心脏病死了,可她正照料着四个孩子:孩子们的母亲饿死了,父亲是布留赫尔手下的一名红军指挥员。
波兰老大娘站起来,说:“走,我告诉你去安乐窝的路。”
科利亚从衣袋里拿出一包德国饼干:“拿去吧,老妈妈。给孙子们吃。”
“谢谢,先生。”老大娘回答。“我们不吃德国人的……”
科利亚和老大娘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走去。在遥远的南方,重重叠叠的群山笼罩在一片淡紫色的晨雾中。科利亚和老大娘登上了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