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点了点头,很快就找来了尿布。
“请拿去吧,”姑娘说,“这里是四块,我想暂时够您用的了。我建议您明天早晨去找附近的难民救济处,不过您必须持有您所在的区警察署和行政长官签发的证明信。”
“是的,当然了,谢谢您,”凯特回答说,她开始给孩子换尿布,“请问这里有水吗?有没有水和火炉?我想洗洗湿尿布,我这里有八块呢,够我明天用的了。”
“有冷水,我想还应该发给您一块肥皂。过一会儿您到这里来一下,这一切由我来办。”
两个孩子吃饱以后很快就睡着了。凯特也靠在墙上,打算睡一会儿,哪怕睡半个小时也好。“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她对自己说,“我在发烧,大概在地道里冻感冒了…不,孩子们不会感冒的,他们包在毯子里,脚是暖和的。我先睡一会儿,然后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她又出现了幻觉,但是现在的梦境很不连贯,幻影断断续续地向她飘来,蓝白红黑几种颜色迅速地在她眼前jiāo替出现,她的眼睛很快就疲倦了。她依然注视着这些急剧jiāo替的颜色。“大概,我的眼球在眼脸下面转动着,”凯特突然明白了,“这是非常明显的,苏兹达利采夫上校在学校里曾经这样说过。”她惊惧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周围的人都在打瞌睡,远处还在轰zhà,模模糊糊地听见高shèpào的吼叫和zhà弹的bàozhà声。
“我应该去找施蒂尔里茨,”凯特对自己说,她惊奇自己在这样的时刻还能够平静地思考,思路清晰而且准确。“不,”她心里又萌生了反驳的意见,“你不能去找他。要知道,他们会向你询问他的情况。那时你毁了自己,也毁了他。”
凯特又睡着了。她睡了半个小时,然后睁开眼睛,自我感觉好了一些。虽然她忘记了她曾想过施蒂尔里茨,但她忽然清晰地想起一个电话号码:42-75-41。
“请问,”她用臂肘碰了碰坐在她身旁打盹儿的一个小伙子,“请问附近什么地方有公用电话?”
“什么?!”小伙子吓一跳,连忙站起来问道。
“轻点,轻点,”凯特安慰他说,“我问您,附近有没有公用电话?”
大概希特勒青年队的那个姑娘听见了她的声音,她走到凯特面前,问道:“您需要帮助吗?”
“不,不,”凯特回答说,“不需要,谢谢您,一切正常。”
就在这时,解除警报的汽笛响了。
“她问什么地方有电话。”那个小伙子说。
“地铁车站上有,”姑娘说,“就在旁边那个街角后面。您想给熟人或者亲戚打个电话?”
“是的。”
“我替您照顾一会儿孩子,您去打电话吧。”
“可我身上连一枚可以放进自动电话机的二十芬尼硬币都没有……”
“我救济您。请收下吧。”
“谢谢。离这里不远吧?”
“两分钟的路。”
“要是他们哭了…”
“我就抱着他们,”姑娘微微一笑,“请放心吧。”
凯特从避弹所走出来。地铁车站就在旁边。无遮无挡的自动电话机旁,几处水洼业已结冰,薄薄的冰凌闪着谈谈的亮光。一轮蓝幽幽的圆月挂在当空,洒下令人愉快的清辉。
“电话机坏了,”一名警察对她说,“被zhà弹的气浪震坏了。”
“哪儿还有电话?”
“邻近的车站上有……您急需打电话吗?”
“是的。”
“跟我来吧。”
警察陪着凯特走下空寂无人的地铁车站,然后打开了警察值勤室的门。他开了灯,朝写字台上的电话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