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到如今,就连这唯一的一句承诺,他都食言了。
元原道:“你今后……”
宁娴宜笑得平和温柔:“他失信,我却不能。”
生当相伴,死亦相随。
晚风寒凉,从两人耳边匆匆略过。恍惚间,甚至能听到不远处离雪河的流水淙淙之声。
元原颔首,任风声凛冽。
那日池朗来找他的时候,他自然也问过原因。
也许是格外相信这个自己最后能托付的人,池朗并无隐瞒,坦然道:“希望能以我之死,引我父亲与陶家反目。”
是以陶钦最后其实已经猜到了。
跟秋宁剑谷下过委托、要取池朗xìng命的,事实上有两个人。
一个是秋长容,另一个,则是池朗自己。
至于池朗非要逼自己父亲与陶家结仇的因由……
宁娴宜回眸,即便知道原随云看不见,还是向他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娴宜代池朗谢过公子成全之义。”
元原淡淡回应:“不必谢。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即便如此……”她努力地忍着哭腔,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即便如此,若池朗在天有灵,能看到公子将他的心愿完成得这般完美,他肯定是要道声谢的。我虽、虽未能嫁他为妻,但代他说句谢谢的资格却还是有的。”
她抬眸望向原随云身后的朗朗月色:“今天是晴天,真好。我以前就特别喜欢晴天,因为如果下雨,池朗就不会去我们三家共用的试剑场练剑,我也就见不到他了……”
这话,竟与片刻前陶钦说的一样。元原在心中深深叹气。
只不过,晴天也好,雨天也罢。亲情也好,爱情也罢。
人生种种,终究逃不过一个天意。
就算心中万般祈求,望天不负我。最终却往往只能化作一句,天意弄人。
就像那晚池朗给出的原因
“陶家与宁家有世仇,早晚是要除掉宁家的,我不能坐视不理。但父亲软弱、始终下不了与宁家同仇敌忾的决心,甚至想取消我与娴宜的婚约来安抚陶家。可他却不知,唇亡齿寒。
“而今之计,唯有以我之死,迫父亲面对现实。继承人没有了,还可以再生、还可以过继。可家却不能没有。我的家也是,娴宜的家也是。
“反正我活着也无甚用处。死了,却能让两家相互扶持,更能让两家师出有名。这很好。
“至于娴宜……我生时不能保护她,但我亡后,我的家人却能替我保护她了。这也很好。只是希望原公子不要告诉娴宜这些,不要让她以为我是因她而死、更添伤悲。”
他说完这些,便解下了自己的剑穗,递到了元原手中。
“我和陶钦……都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他,也望他不要怪我。黄泉路上,要是还能搭个伴就好了,来世还做兄弟!”
池朗说完,突然又笑了,但即便看不到、元原也能感觉到,这笑容一定极为勉强
“我只希望……来世,再不要有这些波折了。天赋平庸也好、出身寒门也好,只愿能与阿钦做最普通的兄弟,与娴宜做最普通的夫妻。不再反目,永不分离。”
***
陶钦于符禹楼内畏罪自杀,以剑自刎。他那把长随于身的长剑剑尾挂了两个剑穗,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却不知是谁的。
有人认出那似乎是池朗剑上的,却不知如何到了他这里。
而就在陶钦自裁一个时辰后,宁娴宜亦在自己房中悬梁自尽。
有人说她是因间接害死了未婚夫的好友而心生愧疚,也有人说她是在池朗死后才发现池朗的好、所以跟着一起去了。
只不过后人如何猜测,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