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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不寐的并不止一人。
京城郊外的一处小庄子内,灯火炳明,照亮了庄子内横平竖直的道路和整齐划一的屋舍,这样的建筑十分罕见,完全违背了园林屋舍的含蓄设计理念和一步一景的风格,干净利落得有些诡异。
“此物连续服用数月,自然可以造成心衰——你要说什么心悸啦,怔忡啦,咳喘痰饮,都随你。”位于正中的屋舍里透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虽然苍老,语调却很轻松。
“师尊的意思是只要混入平日的茶水与饭菜之内,便能让人渐渐体弱,既然染病,看症状都与平常染病一致,且绝不会被验出不妥之处?”压得很低,是袁凛的声音。
老者的声音,肯定且带着一丝戏谑的意思,“现在人大心大,不相信老头子的手艺了?”
“并非如此。”袁凛答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破绽”
“那孩子这般嘱咐你的?”老者收了笑意,低浊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些凝重。
“是,因此希望师尊能够确保这药剂绝无差错。”平淡的口吻,完全不带与长辈说话时该带有的敬意和诚惶诚恐。
老者沉默了片刻,朗声笑了起来,“放十二个心吧,再错不了的。”
“既然师尊如此确定,方才是宣清冒昧了,告辞。”轻微的桌椅声响,接着灯光一暗,门略略打开一丝缝隙。袁凛抱臂走出,面色没有任何异样。
“宣清,这么急着就走了?”一个石青衫子的人一道走了出来,须雪白,背微微佝偻着,步子却矫健得很,笑声回荡在院内。“这会儿子就不愿理我这老头子了。往后娶了媳妇还了得?”
“神医说笑了,公子急着回府中辞行,正是打算亲自往岭南接朱小姐。”关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中。神情肃然。
被称作“神医”的老者愣上一愣,皱巴巴的手敲着额头,霎时失笑,“看我这个记性!你昨儿便来告知我。那个小丫头在岭南被人缠上了,要急着去把她带回来。免得被人占了先,不过我记得七娘那个小姑娘挺识事的,难不成也同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家伙同流合污?”
关河摇头,“任七娘乃是向公子的亲姨母。受了重托照料他,这回只怕也难说”
神医耸了耸肩,拍拍头花白的脑袋。“也是,我这记性的确差了些。”
过了片刻。院中无人接话,只有关河提着一盏明瓦的小灯,昏黄的光亮一动不动,映着三个同样一动不动的人影与地上的影子。
“公子,回去吧,老爷还在等你。”关河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寂静。
“好。”袁凛整一整衣襟,回身再次向神医告辞。
神医虽然眉头轻拧了,脸上却始终笑容可掬,见他们要走,忽然捋着胡子笑,“我记得你先前不是说绸珍那孩子多多拦着你吗?我想来想去,那孩子心地向来是好的,必没有你说的那样。你这次往江南去,见了她就将我这信给她瞧上一瞧,有我老头子作保,定然不会让那小丫头吃苦头,绸珍自然也就放心了。”
一边说着,一边七手八脚地在袖子里掏,好半天才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神医扯个笑挠头,“这种衣裳就是难穿,袖袋还在夹层了,一没留神就错了层,再没有口袋方便。”
“多谢师尊。”袁凛淡然地接过信封,一边捏在手里抚平那些新旧交叠的棱角。
“诶诶,我俩谁跟谁?”神医上前拍了拍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小子就别跟我装老成了,这么小小年纪一点性子都不活泼,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小丫头是怎么看上你的?你还说她和我有些缘故,这个缘故我却看不出来得很!”
关河暗自摇头,这神医本事是极大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