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氏的面色微微改变,埋下头沉吟了许久,仍是沉默不语。
“夫人既然不愿说,可否容朱颜猜上一猜?”朱颜微微低下头观察她的面色,见她有些松动,压低声轻轻叹,“夫人下肢时时畏寒,即便是春秋之时,都务必要笼着火才觉舒适,冬日更是难熬,是也不是?”
越氏点了点头,面色微微缓和,她方才没有提起这件事倒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因为如今恰是六月里头,气候炎热,越氏自然也就将这一点忘了,如果朱颜所说的隐瞒只是指这一项症状,那也罢了。
朱颜抿了抿唇,声音压得更低,“夫人与夫婿同房之时,胞宫应当亦是寒冷?”
“这”越氏紧咬了唇,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一望朱颜,见她面色沉静,一点没有不自在的神色,实在怀疑自己听错。
方才还听闻这个医女是从江南来的,又是个未嫁的姑娘,这等事情原该避之不及,她说起来怎会如此淡然?
“看夫人的神情,只怕朱颜猜对了?”朱颜笑一笑,身子向后移开了一些,“古人说,‘寒冰之地,不生草木;重阴之渊,不长鱼龙’,更何况胞胎寒冷,自然是不会有孕的。”
越氏只是默然点头,目光落在她绣了一半的孔雀开屏图上,愣愣出神。
“只是朱颜觉得奇怪,桐城气候温暖湿润,常年无冬,夫人又怎会寒气如此之盛,过去那些医者未能诊出病因,想来也是因为顾虑这些而不敢轻下定论吧?”朱颜继续娓娓分析病因,手下也没闲着。顺手取过妆台上的眉笔,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素绢帕写起方子。
“姑娘,那么,真的还能有法子医治吗?就算是偏方我也愿意试一试,只要能够能够有孩子”越氏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乎已是哀求之声,她实在太希望有个可爱的孩子了。既能解了自己尴尬的处境。全了自己的名节,亦可了长久以来的心愿,而朱颜作为第一个能够准确地说出她病因的人。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自然可以治的,夫人何出此言?”朱颜抿唇,将手中写好的方子递与她,“这方子叫作‘温胞饮’。治疗心肾二火之衰微,用白术一两。土炒;巴天戟—两,盐水浸;人参二钱;杜仲三钱,炒黑;菟丝子三钱,酒浸炒;山药三钱。炒;芡实三钱,炒;肉桂三钱,去粗。研;附子三分,制;补骨脂二钱。盐水炒,以上这些药材用水煎煮,每日晚饭后服用,只需一月下身便可温暖,之后能够有孕,若是改汤为丸,则需要朝夕吞服,夫人可以依照自己的情况选择。”
越氏听到治法如此详明,所用的药物也不是蟋蟀蚱蜢一类,心里觉得自己的病已有七分能够,不禁喜上眉梢,只是朱颜说的许多药材竟是闻所未闻,又不禁勾起些焦虑的心思来。
朱颜察言观色,见她眉尖微蹙,很是贴心地询问,“不知夫人还有什么难处?”
越氏叹口气,“也无甚难处,只是姑娘说的那些药材制法奇特,我们这儿的药物多半是直接煎煮,不闻需要这样复杂的手艺”
“原来是这样,这一点是朱颜欠虑了,不过与我同行的恰好有几个制药的伙计,夫人若是当真有什么难处,可遣人将药材送来,由几位伙计代为加工。”朱颜贴心地提议,一边将绢帕叠成一个小方胜,一眼望去,再没有人会想到这里面藏着一张治妇人无子的药方。
越氏感激地接过方子,见她就要告辞,急忙从妆奁里抽出一支古黄色的玉镯,“姑娘大恩,实在无以为报”
玉镯上刻着蚕纹,颜色熏黄,一层包浆泛着润泽的光辉,应当是一件古物。
朱颜拧了拧眉,“此物想必是夫人家中流传之物,将来有了孩子仍要传下去,怎可因为一时感念便轻易赠出?君子不夺人所好,朱颜虽然不是君子,却也不愿为此等事情。”
离开屋内,其他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