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天色完全阴了下来,灰蒙蒙的雨色已经在花园中密密地织了一袭帘幕。
朱颜翘首望着雨中的那一树海棠,回首浅笑,“雨不知不觉都这样大了。”
飞檐下湿润的雨色溅上她半边脸颊,洗出一段清丽脱俗的风韵。
丁香撑开一把油纸伞,斜斜一错,探出檐外,将完美无缺的雨幕剪开一道口子,递到朱颜手中。伞骨由黄杨木制成,古朴雅致,珍贵之至。
“朱姑娘,换上木屐吧,别将绣鞋沾湿了。”丁香微笑,又从门内拿出一双黑色的高底木屐,待朱颜换上,伸手拿起她脱下的一双白鞋。
鞋口宝蓝色的包边针脚细密,半旧的缎面上一丛芳草,里面不时穿出几只大翅膀的凤蝶,栩栩如生。
丁香不禁赞叹,“这样的手艺,便是京城的绣工也难及一二呢。”
“丁香姐姐说笑,朱颜卧病多载,早已荒废。”朱颜强笑,她可不知自己有没有继承本尊的绣花之术,若是不先敷衍过去,那可就露馅儿了。
丁香取出油纸将鞋细细包了,塞到朱颜手中,“姑娘可又自谦。”
这里正换上蓑衣斗笠,后面又转出四个小丫头,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手中各自提着镂花的食盒,恭敬地走上前来。
“朱姑娘,您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既然此番耽误你与令堂用饭,我已经令厨下备了些饭食。”边夫人上前拉着朱颜,一脸诚意,还真是盛情难却。
“夫人,朱颜不过举手之劳。”朱颜虽然知道多半推不过,但还是象征性地礼貌了几句,“少夫人的证候,还有赖袁公子判断准确,方剂也是公子所写,朱颜实在惭愧,未能帮上一点忙。”
袁宣清听她说起对骨蒸的判断,不禁有些惭愧,但朱颜目光轻敛,薄唇含笑,倒不是讥讽的样子。
“夫人,我这就送朱姑娘回去,可不能误了她母亲用饭的时间。”袁宣清急急撑开手中纸伞,闯入雨幕之中。
丁香微微一笑,挽着朱颜,“姑娘,我们也跟上去吧。”
朱颜点头,向边夫人施礼告辞,“今日仓促,不知令孙现状可好?”
“可是呢,那孩子如今好着呢,今日因睡得正香甜,在乳母那里。姑娘若来复诊,便叫她们抱出来,也好认识一下救命的恩人呢!”边夫人要不不说话,一说起来,可都是热情洋溢,滔滔不绝。
朱颜扯一丝笑,“夫人言重了,朱颜今日暂且告辞,将来有缘再见。”
心里暗暗舒一口气,这个边家,自己可真是不想再来了。
走出大门,还是那辆精致小巧的马车,在雨点中腾起一痕白色的轮廓。
袁宣清执伞立在车旁,站在大门的台阶上,朱颜望到他手中的伞面上绘着几竿青翠挺拔的竹子,被雨水润湿,显得愈发鲜亮。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不知怎么,朱颜想起了《诗经》里的这句话。再看伞下那静默而立的蓝衫男子,雨帘中透出他挺拔的身姿,的确也像一竿翠竹一般,风骨逼人。
丁香探着身子将食盒放进车中,回过头唤朱颜,“朱姑娘先上车吧,我去照看少夫人,就不陪你一道了。有公子亲自送你,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朱颜拗不过袁宣清执意相送,只得微笑点头,轻轻提着裙子,钻进车中。
淡淡的檀香立刻袭上衣襟,在鬓角微湿的碎发上缭绕不散。
“朱姑娘,你鬓角的头发沾了些雨,天气尚凉,擦一擦吧。”袁宣清也上来了,微笑着递过一方洁净的白帕。
朱颜缓缓摇头,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帕子,“公子好意朱颜心领,只是母亲还等我回去用饭。”
“听闻姑娘医术是与令堂所学?”袁宣清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