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绸珍抬起头,笨拙地抹了抹额角的汗水,满脸的皱纹里全都溢满了笑意,“成,娘这就好了。”
母女两人正要进屋,外间却又来了一群人。
朱颜抬手遮了有些强烈的阳光,定定地看着院墙外的那些衣着光鲜的人,低了声,“又是一群不速之客。”
“多半是周家的。”徐绸珍挽了袖口,镇定地打起一桶井水,将手上沾的泥屑洗净。
那群人停在了院外,为首的一个妇人向里面瞅了瞅,“徐嫂子在家吗?”
“在呢,进来坐坐吧。”徐绸珍回身进屋,掇了条板凳出来。看见朱颜在旁边愣着,神情尴尬,悄悄笑道:“燕子,别担心,多半是那他们的小姐回京去了,如今来退亲的。”
那妇人慢慢挪了进来,先不问好,反是环顾了院中景物,讨好地笑道:“嫂子家打理得就是清爽,这几棵树长得也好,想必今年能多结几个果子。”
“梅娘倒是一直这样客气,坐下说话吧。”徐绸珍堆着一脸笑,拉着梅娘显得十分亲热。
朱颜看不惯她们这样假惺惺的样子,进屋倒了一碗茶水,快步出来往梅娘身边一杵,硬生生地道:“大娘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说。”
梅娘自然听出她的不友好,脸上的笑顿了一顿,随即抓住朱颜一双白嫩的小手,使劲揉搓了几下,又笑道:“燕子果然生得一副好卖相呢,做事也贤惠得很,难怪周老太太一眼就看上了,老人家就是有眼力。”
朱颜抽了抽嘴角,果然是为了周家而来。
梅娘说罢,向徐绸珍挤挤眼睛,便慢慢呷起了朱颜端出来的茶水,一边等着她接腔。
徐绸珍猜的一点没错,清明过后,周氏便急急回了京城,周意的母亲韩氏看不上朱颜,变着法儿地哄老夫人退亲。老夫人年纪大了,虽然颇喜欢朱颜的性格相貌,也经不起媳妇儿三天两头地说朱颜是个克父克夫的命数,便答应先缓一缓再说。
韩氏得了这句话,生怕夜长梦多,立刻寻了梅娘来退亲。等老夫人过些时候想起此事,那时信物都已收回,自然也就无可奈何了。
梅娘与徐绸珍还算相熟,这一番说完,便等着徐绸珍说朱颜身份低微,攀不上这门亲事,她便好顺理成章地提出退亲。
晒干的佩兰味清淡悠远,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梅娘慢慢眯缝起眼,享受着暖洋洋的。
但过了好一会儿,一碗茶喝得已经只剩一个底,徐绸珍却只是看着她微笑,迟迟没有搭腔。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梅娘的好心情顿时没了,画得细细的眉毛一蹙,但想到毕竟是周家理亏一些,只得重又堆下笑,不过与刚才神定气闲的笑比起来,可就僵硬得多了。
“咳,徐嫂子,我看燕子倒真是个好姑娘,就算是嫁到周家,还算是委屈了她呢。”
“呵。”朱颜勾起唇微微冷笑,好一个“嫁到周家也是委屈了”!
梅娘被她的笑声打算,心里微微发憷,但想到不过是个病弱的丫头,便又肆意地笑了起来,“燕子,你看,被你大娘说中心事了吧”
朱颜冷着俏脸,却偏偏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娘说得很是呢。”
梅娘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强势了,轻咳一声,嗫嚅着,“本来,你能嫁到周家也是很好的一段姻缘,只可惜”
她下意识抬头,见徐绸珍仍是一脸喜怒莫辨的笑,而朱颜则勾着嘴角,一副“好戏就要开始,我已经久等了”的神情。
“之前周老爷外出,恰好给少爷订了一门亲事。人家姑娘是官宦人家的,燕子你要是还打算嫁过去,可就得屈居”
“所以,不如退了这亲事。”朱颜笑得越发灿烂,美到极致的笑容却在阳光中蕴着一丝可怕与诡异,“梅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