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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年《地方组织法》规定乡镇人大由主席团召集并主持前,乡镇人大由乡(镇)长召集,人大对乡镇政府实施“同体监督”,人大完全成为政府的“橡皮图章”。

    进入90年代,各乡镇人大在同级政权体系中的地位才开始被确立,具体表现在人大从无固定办公点、无职级、无牌子的“三无”状态发展到有办公室、有职级、有主席团的“三有”状态。现在是92年,云水镇人大的运作状态正在从不规范走向规范的过渡之中,而韦明喜就是这么一个“过渡中”的“过渡干部”。

    本该早就转正,解决正科级的级别。但他前半生为人太老实,即不会逢迎媚上,也不懂通权达变,导致错过了太多的机会;而现在悟通了这个道理,年龄却不饶人了。

    ……

    ……

    韦明喜微微仰头望着这棵老槐树,这棵老槐树已经有近四十年的树龄,枝繁叶茂,树大根深,偌大的树冠将半个办公楼都遮蔽起来。

    韦明喜的动作有些凝固,从彭远征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眼圈红润,两颗浑浊的老泪慢慢滑落,眼眸里泪光中闪烁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的复杂的眷恋。

    彭远征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步走下楼去。

    “老韦!”

    韦明喜慢慢地扭过头来,望着彭远征良久才长叹一声道,“彭镇长,忙完了?”

    “呵呵,差不多了,把现在的材料整理好,就可以往省里报了。”彭远征笑着掏出烟递过一根去,“老韦啊,机会难得,为什么不跟着出去散散心呢?”

    “我不想去。”韦明喜嘴唇抿着,声音沧桑而感慨,“彭镇长,我能留在镇里上班的时间不多了,满打满算,不足四个月了。组织部已经找我谈过话,春节前就离岗。”

    “所以,我不想去,我想留在镇里多呆一会。”韦明喜摸索着眼前的树干,“都老朽不堪的人了,马上要退的人了,临了也没有给镇里留下什么想头,不如就省点钱,也算是心安理得了。”

    “彭镇长,我在镇里干了20多年,一直也没有能力和机会走出这个镇去,这辈子就算是完了。这两年,我总在抱怨自己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心理不平衡——凭什么有的镇领导吃香的喝辣的,而我却穷得几乎揭不开锅。”

    “凭什么?!我想不通,我天天想骂娘,看谁都不顺眼。”

    “可这两天我常常在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了,我都做了一些什么?我给这个镇留下了什么?我对不对得住自己的工资和老百姓的供养?答案,让我非常惭愧。”

    “我没有做过什么,没有给镇里老百姓做过什么实事。这么多年了,我是在混吃等死啊!彭镇长!您说我惭愧不惭愧?”

    韦明喜嘴角抽搐着,眼圈涨红,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他一把抓住彭远征的手来,“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我……”

    “老韦,别激动,慢慢说。”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两只手握住韦明喜明显有些颤抖的手。

    “本来不应该这样的……我老韦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啊……可临了却庸庸碌碌一辈子,一事无成,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十年,连个扎实的脚印都没留下!”

    韦明喜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控制不住。

    无论彭远征怎么开解和劝慰,他都难以自制,最后索性蹲在地上嚎啕恸哭,哭得是一个声嘶力竭。

    彭远征没有再劝,他知道,对于韦明喜来说,数十年的压抑,数十年的郁郁不得志,懊悔、惭愧、不甘心……如果不尽情地释放出来,会直接压垮他渐渐脆弱的心理神经。

    镇里很多留守的干部都冲出办公室来,站在走廊上目光复杂地望着恸哭失态的韦明喜和淡然站立的彭远征。

    一个是即将退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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