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哭会想会,一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苏施醒了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
夏日清晨的浓雾卷着她家的院子,清清冷冷中彻骨凉。她套了件水绿坐在院子的小凳上。
没了爹娘,原本她也就只是没了依靠。家里虽然贫寒,但自己也不至于马上饿死。
苏施也知道不能坐吃山空,可惜沅柯的手艺自己一点都没学会,有一次母亲叫她绣一朵牡丹,结果自己硬生生绣成了鸡冠花,纵然她自小从父亲处耳濡目染,装了一肚子诗词歌赋,但是活在大弘这个男子科举入世的朝代,平民女子就算做得出一河山的锦绣文章,恐怕也不如做得一手女红来的可人疼。
“阿施”,有人在外面叫她的名字,她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开门便见一袭湖蓝色的长袍,一张白净柔和的脸,来人自称是父亲生前的学生颂臣。
父亲在世时,对这孩子十分喜爱,夸赞他天资聪颖,心地纯良,以后必定是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才,苏施每每听父亲说这样一个好男子,早就生出了看上一看的心思。如今见眼前这位锦衣华服,斯文秀气的少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但堵在最前面的还是被勾起来的丧失双亲的苦涩。
李颂臣看着的苏施,她髻上随意簪着一朵白花,站在晨风里,裙裾轻摆,削肩细腰又一身水绿,像一株文竹,在自己眼里撒上了些许生机。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嵌着一对无神的杏眼,眼里满灌的哀戚让人挪不开视线——这就是先生素日捧在手心的珍宝。
“阿施,我知道你”,李颂臣唤着她的名字,向她走上前去,“你别难过”。苏施微微退后一步,打量着这位少年,他看出了她的不习惯,所以干脆站在原地不动,轻柔地问她:“今后你打算怎么过日子呢?”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她就马上泣不成声。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也转了一整晚,但是到现在她也没个答案。爹娘不管她,也没人告诉她,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下去。
苏施背过身去微微抖动的肩膀和低低的啜泣,让李颂臣起了一团心疼。
他想过去抱住她,但脚下就像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动,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更是小心地伸出去,最后又静静地收回来。他生平不知自己居然这么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