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金。
杨继业匆忙上前帮父亲掖了掖被子,而后去房中取了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张潜,寻常问诊哪怕是青羊县里的名医一次诊金也不过五百钱,这十两诊金可谓是破天荒了,足足高出了二十多倍。
然而张潜却没有推辞,直接收了。而后与两个家仆交代一下杨永福今日的饮食注意,便提着药箱子离开了杨家大院,一路走的极慢,又去其他几处人家走了趟医,却也没横生什么枝节,这见天色不早了才沿着乡间人烟稀少的小路往自家住处而去,料想那杨继业应该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对自己行什么不利之举。
就在张潜离开不久,杨继业遣退了两个下人,而后搬了凳子做到床边。
一老一少如以往那般唠起家常来,只是今日做了推拿,杨永福精神好了许多,言语自然也比往日多上许多,一直说到过了午时这才疲了下来,由杨继业伺候着吃了些滋补的羹汤,便准备午睡休息,杨继业一如既往的在老人身旁守着,俨然一副孝子模样,只等老人躺下眼睛微眯了起来,他这才站起身来。
看了看窗外,天上雨云如铅,而后转过身拽起被角死死摁在了老人的口鼻之上。
“呃!”老人从睡梦中惊醒,看着那近在咫尺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孔,喉咙中发出一声惊恐的呻吟,胸口吐不出去的恶气憋得他不停的挣扎,瞳孔紧缩,看起来有些痛苦。
“为什么?”
杨永福心里充满了惊恐,虽然到了这般年纪生死早已看开,然而却没想到最终竟是这般死法,他不甘心想要问个明白,然而那厚厚的被子捂在自己脸上,直到他死也未能说出只言片语来。
杨继业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眼神之中始终平淡而冷漠,看着在自己手下逐渐失去挣扎的父亲,那一双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也丝毫不曾减轻一份力气,直至确定自己手下的老人已经死了,再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他这才松开了手,而后细心整理着那凌乱的被角,一面自言自语的低声叹着。
“爹,你也别怪我,你大限将近,活不过今年的冬天了,我这般也只是让你早些解脱而已……还有几天我就要去小沩山了,这家里的一切都在与我没什么牵连了,我一走,这家也得败落下来,不如这般干干净净的吧,也让我少些牵连,才能一心追求仙道……这次是你成全了我,孩儿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他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言自语着,若有旁人在场定会看的毛骨悚然。
等倒那被角上的皱褶被抚平,杨继业神色一变,一声惊呼,而后爆发出了嚎啕大哭,声音悲恸,让人闻之凄然,门外的下人闻声赶来,一见此情此景,也纷纷哭做一片,至于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谁又能知呢?
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杨家老爷辞世,作为人子的杨继业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搭建灵堂、操办丧事,也没有将老爷子的死讯告知亲戚朋友。当天旁晚一纸诉状便摆在了青羊县府台的公案上,青羊县生员杨继业状告古庙村村民张潜无德行医,草菅人命,还未审理,便委派了四五名捕快,先将这无德无行的贱民抓捕归案再说。
原告是青羊县的缙绅大族,被告是外来的流民。
案情如此清楚,还需多费唇舌吗,到时候大刑一上,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无罪也是罪。
青羊县府台离那古庙村尚有几百里地,一路而去又是穷山恶水,案子受理结束以是黄昏,纵然案情清晰被告罪行已定,却也得照顾捕快们的情绪不是,如此一来,抓捕便被拖到了第二日清晨。
而早在几日之前,杨继业也将家里的浮财全部变卖,换了真金白银。
如今家里已再无留恋之物,干脆也就不打算回去了,直接在青羊县里租了一间客栈,等到张潜明日锒铛入狱,从他嘴里掏出那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