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传遍锦州城的笑话——谢三少考举人时只能坐到半场就晕了!”
“哈哈哈,那还真他娘是个废物!”众监工拍着大腿,嘲笑地望着远处努力一点一点爬起来的谢瑜。
“你们瞧瞧他那副德行,丢了半条命还活到现在,早有人说过,连老天爷都不想收他,压根儿就是个灾星,天厌子,我呸——”横肉监工十分厌恶地啐了一口,“我那堂叔就是因为有回上山念叨了句这鬼名字,结果从马车上跌断了一条腿,现在还瘫着呢——”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众监工听到此处,纷纷冲地上吐口吐沫,还跺上两脚,似乎这样能祛晦除邪一样。
“可不是——”最后,横肉监工恶毒的嘀咕:“早死早好”但他声音不大,并没有人听见。
终于从石头上爬起来的谢瑜镇定自若,对那半个采石场都听得清清楚楚地嘲笑与议论视而不见,尽管面色苍白,额头上也全是冷汗,可那瘦削的腰杆却挺得愈发笔直,满是伤口的双手也紧攥成拳。
不能放弃,我还要活下去!
当夜幕降临时,采石场上的囚犯们总算舒出一口长气,一整天地苦役终于结束了。
每个人都像是被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汗水早就浸湿了粗麻布衣,身体透支的仿佛一碰就会散架,恨不得赶快咽下难吃的糙豆饼,灌进几口冷水,然后好扑到床上闭眼昏睡过去。
明天醒过来后又是辛苦劳作的一天,仿佛是没有尽头地绝望,让人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就着冷水勉强咽下半个粗糙的豆饼后,谢瑜便趴伏在砖块木板搭成的简陋硬床上,背上的伤口像是在被火焰灼烧般疼痛,在这采石场也只能找到些常见的草药来捣碎敷上,几乎没什么作用,全靠身体自愈。
因此,饶是谢瑜已经累极,可精神上仍旧紧张得放松不下来,他觉得自己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他偏过脑袋打量这间现在被当做家的简陋帐篷,狭小空间只能勉强住下三个人,谢瑜和母亲苏氏分睡在床两边,而躺在两人中间的是谢家尚存的最年轻的血脉,谢瑜的庶弟谢璇。
谢璇并不是谢瑜的胞弟,两人同父异母,谢璇的生母身份低微,又因病早逝,而族中兄弟姐妹除了谢瑜以外,无人愿意亲近他。
只因谢璇为娼妓所生。
整个锦州谢氏上上下下,也只有谢瑜不在乎这些,将谢璇当作自己的胞弟,无论是在他春风得意之时,还是从天才的神坛上摔下来后。
温柔地望着比自己小三岁的庶弟和两鬓染霜母亲的睡顔,听着他们清浅的呼吸声,谢瑜突然觉得生活并不是那么绝望。
细瘦苍白的手指攥紧身下铺着的粗布,谢瑜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肃州地处西北边陲,昼夜温差大,白日里太阳热得火辣,可一到晚上又冷得结霜。帐篷里没有取暖的火盆,全靠三人互相贴近的体温来抵御风寒,谢瑜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渐渐放松陷入沉睡,他梦到自己身处一片战场,周围尽是厮杀尖叫声,染血的刀剑亮的晃眼。
“着火啦!着火啦!快来人救火啊!”
忽然,处于混沌状态的谢瑜猛然惊醒,他意识到这并不是梦,帐篷外冲天的火光和纷乱的叫喊声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出大事了!
顾不上背上伤口撕裂的疼痛,谢瑜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唯一可以当做武器的粗制铁镐,窜到帐篷门口,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透过门帘间的缝隙悄悄地观察着外面的景象。
逃跑的人群惊恐的大叫着,不远处的帐篷冒着浓烟,即使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烧焦的气味儿。
这火着的蹊跷,西北夜凉,风大的连火堆都点不着,而采石场除了硬邦邦的岩石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