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默提着行李箱轻手轻脚摸黑走到楼下大厅，刚越过餐桌前时，客厅里大亮。她愕然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然后寻着开关的地方看去——陈薇披着单薄的外套，正站在拐角处盯着她。

    “外婆”她放下行李，低着头轻声叫了叫。

    陈薇也自知这是她做错事的表情，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又看了看穿着完好的她，“这么晚了，去哪儿？”

    夏默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说，“b市。”

    “濛濛。”陈薇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四点一刻。微一挑眉，“你哥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我哥。”

    “那你去干什么？你哥知道吗？”

    “我到了会打电话给他的。”

    “夏默。”

    卷缩的人浑身一颤，心下有些不妙。陈薇很少直接呼叫她的名字，大多数都是亲昵的叫她小名，除非她犯了错。

    “外婆对不起。”在陈薇发怒之前她先低头认错。

    看着眼前的人也有些于心不忍，终是叹了一口气，“等天亮再去罢，这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危险。”

    “好。”夏默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转身提过自己的行李正欲回房，被陈薇一手挡住，“跟我睡罢，行李放在这里就好。”

    陈薇不是怕她半夜偷跑，而是知晓她心里的混乱。自打顾云初一大早走了以后，她这个孙女就一直魂不守舍，开着电视机也不知道在放着什么？跟她说话也得叫上三次才有反应。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年纪大了，睡眠都比较轻，有一点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夏默这么晚起来说要去b市，其实是因为顾云初。

    回到房内，看着夏默睡下以后，她一个人独自坐在床头，开着小夜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早已泛旧的小铁盒，她轻声打开还是避免不了铁锈的声响。转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夏默，才放心地掀开盖子，从铁盒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她年轻时的模样，清秀明媚，眉宇间和现在的她有些相似，变化的只是多了一些皱纹和岁月的痕迹。她的旁边站着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何臣蕤，长相是说不出的俊逸，五官里和夏尘及其相似，还留着当年的小平头，一个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个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他们两人幸福的依偎在一起。背景是当年办结婚证的大门口，周边有几颗梧桐树，拍下来的时候刚好有一片黄叶滑落在何臣蕤的肩上。

    看着熟悉的人，熟悉的景物，陈薇的嘴角扯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

    b市。

    清晨的光晕从厚重的窗帘细缝里投射进来，落在一张大床上，将那个人的脸照的白皙又晕暗不明。

    顾云初伸手挡住眼角的光线，蹙眉就这么保持了一分钟，然后坐起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才想起自己正在酒店。起床拉开窗帘，阳光正赫然照在他的脸上，他微眯着眼伸手挡住光线，待适应了以后看了看楼下的景色。

    b市的早上是及其热闹的。大厦楼下人潮涌动，车水马龙。远处的某公路上正堵得水泄不通，三三两两乘客从公交车上下来，步行前往。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小口之后，转身走进洗手间。

    洗漱后，他拿出电话叫了酒店的早餐，订好在楼下餐厅用。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瞅了瞅，眼角的淤青虽然还有点肿，但也好了许多。拿起桌上的墨镜戴上，出了门。

    ——

    无可厚非，他在餐厅遇到比他先起床用餐的夏尘。

    夏尘坐在靠窗角落里，右边摆着一颗室内植物，虽然挡住了他半边身形，但顾云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