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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笨拙地骑着“二四”女式自行车往家里走, 刚一进院就看见我爸妈的车并排停在院子里。
村里的长舌妇c长舌公, 在最讨人厌的三婶带领下, 没事儿就会问我“想不想家啊?”“想不想爸妈啊?”“你爸你妈好还是你奶奶好?”每次我都会斩钉截铁地说不想, 不回家, 奶奶最好。奶奶也总会因为我的答案露出满意的笑。
可他们的车子我始终记得是什么样子。
推开对开门的铁皮屋门,屋里满满的都是熟悉的香火味, 东屋跟外面是一扇玻璃窗,一进门就能清楚的看见里面,奶奶盘腿坐在炕上, 爸爸背对着我坐在奶奶对面,妈妈坐在爸爸旁边,弟弟坐在爸爸怀里左顾右盼, 姐姐拘谨地站在地上, 我低下头摸了摸锅沿,是热的掀开锅一看, 锅里煮着二米粥,盖帘子上蒸着咸鸭蛋和早晨上供的烧鸡, 我把咸鸭蛋捡出来放到碗里晾着,这才拎着书包进了东屋。
“奶,我回来了。”
“嗯,走累了吧?上炕。”一直垂着眼皮抽烟的奶奶见我回来了, 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模样, 把烟袋从嘴边挪开, 招呼我坐到她旁边, “跟你爸妈咋不说话。”她摸着我的头毫无责怪之意。
“爸,妈。”我叫了一声,坐到奶奶身边不说话了。
我爸妈脸色很不好看,不过肯定不是因为我,我爸搓着裤子喊,“妈”
“嗯。”奶奶抽了口烟。
“我说的去贩粮您觉得这条道儿行吗?”
“行啊,你命里占着呢。”
“妈那个本钱”
“你们俩这几年没少挣吧。”
“没存下啥钱。”我妈小声说道。
“多多她姥姥家条件不是挺好的吗?舅舅还是开修理部的,能挣不少钱呢。”奶奶的语气我听得出来,全是嘲讽。
我觉得气氛无比的尴尬,忽然很可怜爸妈,“奶奶我渴了。”
“西屋有水果,你自己拿去”奶奶又看了眼我爸妈和姐姐弟弟“多拿点,人多。”
“诶。”我点了点头,看着局促不安的姐姐,“姐,跟我一起去呗。”
“嗯。”姐姐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我这才发现她手心里全是汗。
我们俩个出了东屋,先到了“外屋地”(厨房)“咋地了?爸妈咋没上班?”
“粮库跟妈的厂子都黄了,不上班了。”姐姐说道。
“黄了?”国企啊,粮库啊,村里人都羡慕得要死啊,大爷和三叔都嫉妒说黄了就黄了?奶奶说的讨饭吃是这个意思?
“嗯。”
“他们来干啥来了?”
“借钱。”
这些年想跟奶奶借钱的人不少,但没人真借到过包括我的大爷c三叔c两个姑姑
我推开了西屋的门,扭过头却看见姐姐站在原地不动了。
西屋一整面墙都是九十年代中期难得一见的实木神龛,据说是过去县里大地主家的,土改的时候分给了几户人家,奶奶拿粮食换回来凑成了一整套。
每个神龛上都供着黄铜的像,有道家的也有佛家的,香炉也是黄铜的,但是各式各样有圆有方大小不一,奶奶家的香火终年不断,屋里满满的都是檀香气,今个儿是初一,佛家的供的是供果c清水,道家的是三牲和酒,现在三牲之一的烧鸡正在锅里热着呢,只剩下了鱼和猪头。
这些都是早上供的,晚上我放学回家想吃的话就拿过来吃了,三牲更分别当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c午饭,如果是夏天的话供一个小时就全撤了放到冰箱里。
“这些都是啥啊。”姐姐问道。
“奶奶供的。”我从小见这些东西习惯了,知道别人家没有还觉得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