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与袁枚的《子不语》齐名,在笔者看来,这两部都是志怪里的大部头,尤其是《子不语》,厚得能当砖头砸人,但纪晓岚笔下的故事显得更为雅致,虽然总带着一股文人的愤世嫉俗和穷酸味儿。袁枚是南方人,纪晓岚是北方人,北方总是有很多狐狸,因此他的故事里有许多狐狸,而就连他笔下的狐狸也是那么有风度,让人喜欢。
纪晓岚从乌鲁木齐被召回中央,后来毕生精力都放在了《四库全书》的编纂工作上。这部志怪和这套官方书籍,就是他此生给中国文学最大的贡献了。
丁亥春,余携家至京师,因虎坊桥旧宅未赎,权往钱香树先生空宅中。云楼上亦有狐居,但扃锁杂物,人不轻上。余戏粘一诗与壁曰:草草移家偶遇君,一楼上下且平分,耽诗自是书生癖,彻夜吟哦厌莫闻。一日,姬人启锁取物,急呼怪事,余走视之,则地板尘上,满画荷花,茎叶苕亭,具有笔致。因以纸笔置几上,又粘一诗与壁曰:仙人果是好楼居,文采风流我不如,新得吴笺三十幅,可能一一画芙蕖?越数日启视,竟不举笔。以告裘文达公,公笑曰:钱香树家狐,固应稍雅。
纪晓岚还记得搬到京城钱香树先生家空宅暂住的那段日子,柳枝由淡淡的鹅黄抽出莲花池般的碧绿,预示着京城的春天来到。
阁楼上是储物间,轻易不让人接近,平常总是紧锁房门,据说住着狐仙。
既然来当了人家邻居,总要打个招呼,于是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纪晓岚偷偷在墙上贴了一首小诗,意思是,有幸搬到大仙家楼下,还请多多关照,我是个书呆子,半夜吟诗吵到大仙请勿见怪啊!
每一个美丽传说里的狐仙爱上的都是书呆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想而知纪晓岚是怎么满怀着粉色的心情贴上了这首诗然后怎么朝朝暮暮等待着被狐仙临幸。
事情过了很久,有一天,女眷去取东西,在楼上大喊道:“快来看呀!快来看……”
纪晓岚登楼一看,乐了,平日积满灰尘的地板上竟画满了荷花,茎叶高耸,笔触精致,不愧是狐仙的画,颇有大师风范呀!
于是纪晓岚在楼上放了几副纸笔,又在墙上粘了一首诗,想请狐仙作画。
过了几天上楼一看,纸笔依旧,当然了,大仙就是大仙,怎么能那么轻易为个凡夫俗子作画呢?
在东北,狐仙们被农人们供奉在家里,作为家族的守护神,就如之前在很多故事里所看到的,它们骗吃骗喝,骑着黄狗口里驾驾驾地穿梭在森林古墓旁的小径上,役使刺猬们给它们扎枣子,找老鼠来演戏给它们看,勾搭隔壁村农人清秀的少年,过着悠闲的乡下生活。而在京城文人的笔下,狐仙们却从农村来到城市,成了最博学多才的书生,它们拥有高尚的情cāo和有品位的爱好,它们赏花、步月,书画全能,风韵绝lún,一如理想中的完美伴侣,筑起大山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弹琴它能给你伴舞,你唱歌它能给你吹箫……
看来即使在狐仙界,受教育依旧是重要的,师资力量的不平衡造成了它们水平的差距,它们之中既有村姑、流氓,也有高贵的王子和女神,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环境依旧是重要的。
所以,当纪晓岚把这事跟裘文达公说了,裘文达公笑着说:“钱香树家的狐仙嘛,肯定是比较风雅啦!”
董曲江游京师时,与一友同寓,非其侣也,姑省宿食之赀云尔。友征逐富贵,多外宿。曲江独睡斋中,夜或闻翻动书册,摩弄器玩声。知京师多狐,弗怪也。一夜以未成诗稿置几上,乃似闻吟哦声,问之弗答,比晓视之,稿上已圈点数句矣。然屡呼之,终不应。至友归寓,则竟夕寂然,友颇自诧有禄相,故邪不敢干。偶日照李庆子借宿,酒阑以后,曲江与友皆就寝。李乘月散步空圃,见一翁携童子立树下。心知是狐,翳身窃睨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