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己子,叫他进起考场来?有好事的便做他几句口号道:墨水不比豆腐汁,磨来磨去磨不出;卷子不比豆腐帐,写来写去写不上;砚池不比豆腐匝,手忙脚乱难了结;考场不比豆腐店,惊心骇胆不曾见。
待徵见了这白卷,气得发昏章第十一,责骂甄福“削我体面”,连先生也被发作了几句。先生便把甄福责了几板,封锁在他书房里,严加督课。不上半月,甄福捉个空,竟私自掇开了门,不知逃向哪里去了。待徵使人各处寻访,再寻不见,只得叹口气罢了。正是:欺心之父,不肖之子。
天道昭昭,从来如此。
又过了半月,学台发案,盛俊取了第一名入泮,准儒士科举应试。待徵十分欢喜,与夫人商议道:“我叫他为子,到底他姓盛,我姓,不如招他为婿,倒觉亲切。今甄家这不肖子既没寻处,我yù把冯小桃配与盛浚夫人以为何如?”夫人道:“我看小桃这等才貌,原不是甄福的对头。纵便甄福不逃走,我也要再寻一个配她。相公所言正合我意。”计议已定,待徵就烦先生为媒,择个吉日,要与他两个成婚。盛俊对先生说:“要等乡试过了,然后毕姻。”待徵一发喜他有志气,欣然依允。到得秋闱三场毕后,放榜之时,盛俊中了第五名乡魁。家亲友都来庆贺。盛俊赴过鹿鸣宴,待徵即择吉日与他完婚。
正是:
蟾宫方折桂,正好配嫦娥。
大登科之后,又遇小登科。
是年盛俊与冯小桃大家都是十七岁,花烛之后,夫妻恩爱,自不必说。只是喜中有苦,各诉自己心事。盛俊方知小桃是冯氏之女,不是待徵所生。小桃道:“我自十三岁时,先到过寡fù家,爹妈原约一两年内便来取我,谁想一去五年,并无音耗。幸得这里恩父恩母收养,今日得配君子。若非这一番移花接木,可不误了我终身大事。正不知我爹娘怎地便放心得下,一定路途有阻,或在京中又遭坎坷,真个生死各天,存亡难料。”
说罢,泪如雨下。盛俊也拭泪道:“你的尊人还是生离,我的尊人怕成死别。我当初舟中遇风,与母亲一同被溺。我便亏这里恩父救了,正不知母亲存亡若何?每一念及,寸心如割。今幸得叨乡荐,正好借会试为由,到京寻访父母,就便访你两尊人消息。”小桃听说,便巴不得丈夫连夜赴京。有一支《玉花肚》的曲儿为证:谓他人父,一般般思家泪多。喜同心配有文鸾,痛各天愧彼慈乌。儿今得便赴皇都,女亦寻亲嘱丈夫。
盛俊一心要去寻亲,才满了月,即起身赴京,兼程趱路。
来到向日覆舟之处,泊住了船,访问母亲消息。那些过往的船上,那里晓得三年以前之事。盛俊又令人沿途访问,并无消耗。
一日,自到岸上东寻西访,恰好步到那宝月庵前,只见一个老妈妈在河边淘了米,手拿着米箩,竟走入庵中。盛俊一眼望去,依稀好像母亲模样,便随后追将入去。不见了老妈妈,却见个老尼出来迎住,问道:“相公何来?”盛俊且不回她的话,只说道:“方才那老妈妈哪里去了?你只唤她出来,我有话要问她。”老尼道:“她不是这里人,是兰溪来的。三年前覆舟被难,故本庵收留在此。相公要问她怎么?”盛俊听说,忙问道:“她姓什么?”老尼道:“她说丈夫姓盛,本身姓张。”盛俊跌足大叫道:“这等说,正是我母亲了!快请来相见。”老尼听说,连忙跪进去引那老妈妈出来。盛俊一见母亲,抱住大哭。
张氏定睛细看了半晌,也哭起来。说道:“我只道你死了,一向哭得两眼昏花。你若不说,就走到我面前,也不认得了。不想你今日这般长成。一向在何处?今为何到此?”盛俊拜罢,立起身来,将上项事一一说明。张氏满心欢喜,以手加额。尼姑们在旁听了,方知盛俊是上京会试的新科举人,加意殷勤款待。张氏也诉说前事。盛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