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中又听到林久在说话,似乎在强调着三王爷是那个害了他的人。难道真的是三皇叔?易华不确定,只听到林久轻声细语的说话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哽咽之声。
这是怎么了?自己还没有死,连阎王殿的门都没有摸到,怎么会死,林久也是,又不是大事,哭什么。
易华仿佛被笼罩在一层烟云里,出不出去却又无法耐心地待在里面。他是喜欢自由的人,不愿被束缚。而现在,忽冷忽热的感觉正在束缚着他,好像一根想要锁在他脖子上的线绳,又好像为他拭去脖颈上汗水的帕子,忽然紧忽然松,让他的心情忽然紧张忽然放松。这种感觉最是痛苦,他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过这种感觉的。夜半时分,明明可以睡个安安心心的觉,在梦里与想念的人事碰面,或者梦不到任何事物,睡得正酣。偏偏是这个时候,病痛前来折磨,使人不得安生。
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够忍受得住生而为人,不得幸福的生活?
易华向来过得安康,从未经历过这般痛苦,实在是受不了身上那忽冷忽热的感觉了,他狠狠翻了个身,终是醒了来。
“殿下”易华睁开眼睛,耳畔听到了林久虚弱的声音,反反复复,仿佛痴了一般。
他闭了闭眼,视线里所触碰到的是一堵墙壁。他攥紧被子之时,感到手中已是一片薄汗。又翻了一个身,他将正面的身子转向林久。
只见林久正跪坐在地上,低着的头看不到表情,只听到他一直呐呐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易华不解,伸出手去触碰林久的肩膀,哪知林久被他碰了肩膀,像是炸开的猎豹,狠狠地挥出手将易华的手甩了出去,同时手指甲划过易华手背上的肉,非常用力的,将易华的手背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易华猜到林久已是在梦里,怕是噩梦缠身,便隐忍了一会儿没有出声。
“殿下殿下!”林久突然高喊了一声,好似刚才睡梦里醒来。
“林久。”易华就着月光看到林久抬起的脸上的斑斑印记,光线有些许暗,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第一反应是泪痕,可是转念一想,泪痕怎么会是暗色的,不对,这不是泪痕!
林久听到易华的喊声,身子一晃差点栽下去,这下他是真的清醒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易华坐在床上离他很近的地方,眼里充满疑惑。“殿下,您醒了?“林久突然站起来,靠近易华的身子,将手放在易华肩膀上,喉咙里哽咽尚在,开口时已经泣不成声,“殿下,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还有之前感觉到的极寒感受吗?”
易华来不及回答,林久急急抱住易华,哭泣着说道:“殿下真正受苦了!殿下,我们不该来这地方的,可是现在一时半会逃不开,林久自知无能,只是希望殿下能够健康平乐一辈子,林久就算是死了也安心了。”
易华被林久的话语说得有些懵。他从未见过林久哭泣,林久比他大两岁,是个很懂事体贴的人。即便是在林久七岁那年,林久听闻自己的生母不幸去世的消息时也没有哭泣。
那日天寒欲雪,林久呆呆地站在东宫寝阁中的一角,易华坐在距他较远的矮榻上。林久沉默的站立着,就在方才,他刚刚知晓生母去世的消息。一般来说,书童的直系亲属去世,是可以出宫出殡的。可是那时偏值易华的爷爷太上先帝去世守灵期,林久是没有是没有办法出宫的,只能守在宫里。
他一个七岁的孩子,忍着悲痛陪伴在易华身边。易华尚且五岁,不懂什么人事,眼睛直溜溜地望
着那边林久直挺挺的身影,愈发觉得鼻酸。
故而,易华现在无措。“林久,你的脸上是怎么了?何故成了这般模样?”易华问道。
林久蹲下来,眼睛直视着易华,眉头结成一个川字。“殿下,是三王爷的侍卫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