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对着康熙行礼结束,转过身面向众位“来宾”时,苏禧毫无意外看见了刚才跟自己问路的家伙。那家伙果真坐在使团的位置处,不过却是坐在代表最尊贵身份的最前面。
妈的,这家伙不会就是那个公爵吧?英国公爵就这货色?那个当政的女王脑子没进水吧?
亚历山大费雷留看见苏禧进来之时立马就兴奋了,这会看见苏禧在注视着自己,更是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看见那笑脸,苏禧不由头皮发麻。
这家伙粗神经还是怎么的?在这种场合对她傻笑个屁啊。
出乎意料竟会瞥见苏禧跟那叫亚历山大的使臣之间无声交流,阿哥席上的十四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忽然之间,有点呼吸困难的错觉。
不及多想,十四移开了目光,正好撞上老八询问的眼神。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能说什么?苏禧这家伙很喜欢美人,不管男女——这个“习惯”他不止一次听苏禧说过,早就知道。只是真的面对之时,才发现需要抱着平常心来面对究竟多难。
那种酸涩难耐的感觉,是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体里。不必多想,他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嫉妒。
吃醋。
真是可笑又可悲。他老十四竟然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小女子吃醋嫉妒,真是奇迹。
被亚历山大的笑弄得不自在的苏禧深呼吸了口气,压下了那些不自在,移开目光,偷偷看了看十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苏禧忽然觉着,十四那张熟悉的脸上,似乎多了些冰雪的味道。
他是在不高兴么?
谁惹他生气了?
心里琢磨着,手上动作倒是一丝不苟的做着——将组合乐器放在嘴边,正想吹奏那首本来设计放在今晚演出的曲子时,却在临到出声的最后一秒时,换了。
那曲调一如既往的悠扬婉转,渐入人心,令听者无不为之心醉神迷无法自拔,不过十几秒钟,整个大殿之上就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其他声音,一概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是,在听到那曲调出来之时,康熙感到十分惊讶。
临近傍晚的时候,苏禧被他叫到了乾清宫。他让苏禧先奏了一次今天晚上要表演的曲目。明面上是说要由他检验一下,实际上只是提前饱耳福。
那时,表演的曲目不是这样的。是另外一首。那首很适合晚宴之上迎客之用。当那首曲子被奏响之时,是能让客人深切感受到主人的贴心和热情的。
可现在这首,却是跟体现出主人待客之道的效果截然不同的曲调。
这是一首能将所有好战之人,善战之人骨子里那种在战场之上才会有的热血c豪迈,以及悲壮,从身体最深的地方,尽情迸发释放出来的曲调。
令人不由自主,全身颤抖,热血沸腾。
这样的曲调根本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演奏,而是应该放在那战场之上,在万千士兵中间,混合着大鼓,毫无顾忌的演奏出来。
可明知如此,在那曲调溜进耳朵瞬间,康熙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
原来,这个世界上存在那样一种乐曲,不管在何时何地,但凡被演奏出来,都能打动人心,令人忘记现在身处何种境地。
就像现在这般——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祥和的宫廷内殿之中,眼前景象却生生改变了模样。大殿的地面被千里之外才有的草原所取代。方柱和栋梁都变成了辽阔无尽的天地。大殿中的文武百官都褪去常服,换上征战之时才会穿着的盔甲衣裳。
站在他们前面的,是同样身披铠甲,手持利剑长枪,满脸杀意的敌人。而在那些敌人身后,则是他们被夺去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