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哑,也带了一丝刻意挤压出来的温柔。
婴儿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许继祖像是听到了回应,脸上显露出满意的神情来。他又抬起头来,用他那狭长的眼睛审慎地将整个院子环视了一遍。他的眼睛多在小偏厅的窗口上停留了一刻,庄善若生怕他看见,赶紧避过了身子。
待再探头的时候,庄善若看到空旷的院子里,锦衣华服的少年伸出苍白纤弱的手指撑开襁褓,冲着里面的婴儿露出怜爱的笑意来。恐怕这个少年平日里装老成惯了,这笑容竟有了几分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意味。
即便如此,少年的眼睛里仍然流露出暖意来。
奶娘还没回来。
起了一阵风,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少年像是不堪其重,将怀中的襁褓颠了颠,慌慌张张地抬起狭长的眼睛又朝院子里扫了一圈。
庄善若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少年突然便化身为一条充满了警觉的猎犬,分辨着空气中不安定的气息。
“念祖,叫爹爹!”少年不安地调整了下襁褓,小声而又执拗地道,“叫爹爹!”
初夏的风清清楚楚地将少年的声音送到了庄善若的耳边。
爹爹?
谁是谁的爹爹?
庄善若目瞪口呆,脑中突然是一片空白。她看着少年的慈爱的笑容,突然想到了什么,骤然间像是有一条毒蛇从她的心头盘旋而过,留下了冰冷滑腻的感觉。
“大嫂!”
“啊?”庄善若猝不及防,慌慌张张地回过头来,衣袖扫到了桌子上的茶碗。
“啪”的一声,好端端的细瓷描金的茶碗碎成了无数个碎片,剩下的半碗残茶在水磨地砖上四溅开来,泡开了的茶叶软搭搭地黏在了地上。
“大嫂,怎么了?”鸾喜八风不动,嘴角还噙了一丝笑,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起来。
早就有机灵的丫鬟俯了身子手脚利索地将这一片狼藉收拾了去。
庄善若一时没回过神来,鸾喜悄无声息地盛装站在她面前,身后跟了三两个丫鬟。她赶紧将脸上震惊的表情收起来,换上笑脸,起身冲鸾喜微微点头致意:“四姨太!”
鸾喜却没放过庄善若脸上残存的惊诧,继续问:“大嫂,怎么了?”
“没什么,走神了!”庄善若掩饰道。
鸾喜不动声色地走到庄善若身旁,透过窗户往外一瞥,整个人有一刻的愣怔,却又慢慢地从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来。
恰好,奶娘慌慌张张地系着腰带从院门外脚不点地地跑进来,一边对着许继祖点头哈腰,一边将襁褓从他的手臂弯里接了过来,然后弓着腰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许继祖却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保持着微张的姿势,愣愣地出了一回神。半晌,仿佛是刚刚醒过来一般,拂一拂衣袖,重新将嘴角紧紧地抿起来,转身出了院子。
月儿嘴快:“大少爷过来做什么?莫不是来找四姨太的?”
鸾喜不说话,脸上厚厚的胭脂香粉像是一层薄薄的面具,将她内心的波澜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起来。她又用力地看了两眼空荡荡的院子,将目光甩到了庄善若的脸上:“太太拉着我陪客,倒是烦劳大嫂久等了。”
庄善若知道瞒不过,道:“不碍事,今天是小少爷的好日子,自然是有的四姨太忙的。我倒是坐在这儿得了会清净,好好歇上了一歇。无意中看到奶娘像是有什么急事,将小少爷托付给大少爷暂抱了一会儿——我看大少爷年纪虽轻,可做事却是妥帖得很。”
“是吗?”鸾喜狐疑地瞥了庄善若一眼,顺势坐到了她的旁边。
庄善若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微笑。
月儿却道:“大舅奶奶不知道,大少爷最是和气不过,常常到我们院里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