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安朗声道,“学生中有个叫孙孝的深谙水性,自会走路起便会游泳,到时候让他下河捞鱼就是了。”
庄善若才略略放了心,道:“其实,我并不太爱吃鲤鱼。”
许家安满脸的惊诧:“我竟不知道媳妇爱吃鲤鱼?荣先生前日得了一小坛子好酒,舍不得喝,直嚷着有酒无肴,暴殄天物。还是孙孝自告奋勇说是柳河里有好鲤鱼,他愿意下河去给荣先生捞上几尾,哄得荣先生高兴得不得了。我这才过来看看。若是媳妇也想要,让孙孝多捞几尾就是了。”
庄善若有些尴尬,轻声问道:“大郎,不记得上年的事了吗?”
“嗯?”
庄善若见许家安神情不像是作假,心里不由得有些打起鼓来了。许家安这个记性时好时坏,不单不记得外人,竟然连上年发生的事都记不得了。
她凝神去看许家安,只见他神情愉悦,双目清明,心中不由得暗忖,不记得以前的事倒也罢了,自从他受伤以来碰到的无一不是糟心的事——能在私塾辟得一隅,避开世事纷扰,获得一份安宁,对许家安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许家安看着庄善若微微笑道:“媳妇,我倒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
“你做学问要紧,我每日也不过是做些零碎。”庄善若想起这一段时日,许家安也没纠缠于她,连知道了许家玉的婚事也不过是淡淡一哂,将整个身心都投到了做问上。
这样也好,终于有一天许家安的记忆中她终将成为一个无关痛痒的模糊影子,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反而要好。
庄善若心里有着淡淡的释然。
“许先生!”突然,从大柳树后蹿出了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规规矩矩地向许家安行了个礼,却又偷偷地抬眼去看一旁的庄善若。
“孙孝!”许家安带了好为人师的笑容,就差伸了手掌去摩挲已经长到他胳肢窝的孙孝的脑袋了。
孙孝将布书包甩到了身后,仰了黝黑的面孔,笑盈盈地看着许家安,道:“许先生,可是来看大鲤鱼的?”
“唔!”许家安跨出去两步,将身子探出去一点,使劲地往柳河里瞅,道,“我怎么就看不见有鱼呢?”
孙孝咧了嘴嘻嘻地笑着,露出一排缺了两个门牙的牙齿,道:“这鲤鱼最爱躲在树荫处,水草旁,许先生这样看可是看不着的。”他面孔黝黑,脑袋圆圆,眼睛圆圆,说话极力老成,却还是带了未脱的稚气。
庄善若见许家安整个身子倾斜出去,长袍的下摆差点被柳河水撩湿,忍不住轻呼道:“大郎,当心!”
孙孝奇怪地看了庄善若一眼,欲言又止。
许家安往河岸里面走了几步,对庄善若道:“无碍!”又笑着问孙孝:“你若是泅到水里,能呆多久?”
“总有半个时辰。”孙孝挺了挺胸脯,大大咧咧地道。
“半个时辰?”许家安有些不信。
孙孝见许家安不信,有些急了。他才十岁上下,半大不小,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马上将书包甩到了地上,作势要脱衣服:“许先生若是不信,我就泅给你看!”
庄善若见孙孝解开了腰带,许家安却是兴致的模样,赶紧道:“大郎,万万不可。入了秋,这水凉了,他一个孩子,即便是水性再了得,可万一有个好歹,你我都是不识水性的,这里离人家又远,总是不便的。”
孙孝听了很是不服气,鼓了眼睛道:“谁是孩子?连家庄里除了我爹,这水性我要认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了!”
庄善若失笑,这个孙孝倒是有趣:“你赶紧将衣裳穿好,可别着凉了。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家了,省得你娘到处找你!”
孙孝一听到庄善若说到他娘,便有些泄气了,他不怕爹偏偏怕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