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肚子,道:“可是我竟这般无用,连这一点骨血也不能给他留下!”她瞪大了双目,眼中闪耀着怨愤。
庄善若吓了一跳,赶紧捉住了她的手:“春娇,你莫要这样,这样的事谁都不曾想到。”
刘春娇木木地看了庄善若一眼,张大了嘴,无声地嚎啕着,眼泪又是簌簌地从空洞的眼中掉出来:“阿昌素来是爱热闹的一个人,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下,我不放心;还有孩子,才那么点大,小鼻子小眼睛和阿昌是长得一模一样,地下那么黑,他一定会害怕。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趣儿,倒不如到下面陪他们,一家子在一起倒也热闹。”她一边说一边大口地倒着气,模样看着骇人。
庄善若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抚了她的背帮她顺着气。她记得母亲跟在父亲身后过世的那段难熬的日子里,自己也时不时地动过这样的念头。这念头就像是一条毒蛇,往人的心里钻,纠缠着你,折磨着你,一刻不得安宁。
刘春娇憔悴的面容突然带了一丝凛冽:“即使不让我下去陪他们,也得让我守着。婆婆必是心里怨我恨我,所以才把我赶回了娘家。这牌位还是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夺过来的——我舍不得丢下他,我在哪里,阿昌就要在哪里。”
“你婆婆也是为你着想”
刘春娇却冷笑了几声:“那大嫂呢?偏生她就能守着,怎么到我身上就不成了?”
“她毕竟还有个玦哥儿。”
刘春娇神色一黯:“说到底,他们家终究还是怨我。”
庄善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刘春娇这个时候脑子里一根筋,怕是说什么也不会听了。刘家的心思,庄善若却很好理解。刘郎中夫妇俩年纪也大了,又连番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心也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
刘春娇嫁到刘家还不到一年便成了未亡人,她年纪又轻,又没留下个一男半女,即便是刘郎中夫妇有心让她守节,怕也是张不开这个口吧。
毕竟刘昌的寡嫂已经替刘家守节了,若是再添了个刘春娇,一家两个守寡的媳妇,怕是会被人说成苛刻。
再说了,刘福嫂心疼女儿,想让女儿往前走一步,刘郎中夫妇自然是乐得顺水推舟。
庄善若正在沉吟,冷不防刘春娇幽幽地道:“其实,阿昌是被我害死的!”
“春娇,你别胡说!”庄善若心头扑扑一跳。
刘春娇凄婉一笑:“善若姐,你还记得上年我们未出阁的时候我和你说的悄悄话吗?”
“什么?”
刘春娇黯淡的眼中写满懊悔:“成亲前批的八字,我原先倒还不觉得,可我后来静静想了好几夜,可不是我害的阿昌?”
八字?
庄善若凝神一想,思绪重新回到了上年那个奥热的盛夏。
她记得待嫁的刘春娇偷偷地告诉她一个秘密。她和刘昌的八字拿去算命先生那里合,竟然得了个大凶,还得了个“猪候相遇不到头”的卦文。刘昌怕老人挂心反对,偷偷地改了八字,这才罢了。
这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无关痛痒。可是既然发生了这样的惨事,原先“大凶”的八字合婚,就变成了刘春娇心头的一根刺,虽然不足以致命,却要随了她的呼吸辗转,时不时地刺痛她一下。这痛却又是钝钝的,让心头发炎溃烂,生出那无尽的悔恨——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刘春娇见庄善若神色微变,知道她回想起了先前这桩事,点点头道:“这些日子,我娘我爹我姐劝我的话我都明白,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阿昌是因我而死,我若是苟活着,这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安心。”
“你这是什么话?”庄善若很不以为然,“算命先生的话本来就做不得准。你看我和许大郎的婚事,原先不也是说我是旺夫旺宅,可实际上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