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靠在马车里,难得的稍微坐得端正了一些,连那素来极深沉的常服也换上了鲜少穿的白色,硬生生的多了几分出尘之感。她拖着头,眼垂着仔细翻着小案上的纸张,神情认真而郑重。
叶韩坐在她对面,神情冷硬,小案上杯盏里飘荡的热气盘旋上升,遮住了他若隐若现的神色。百里询瞧着两人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虽极力的摆正坐礀,但不消片刻便又恢复吊儿郎当的神色凑到宁渊身旁。
“宁渊小姐,我们这是去哪?”今日拉着叶韩才刚入洛府便被堵在门口的清河逮了个正着,直接被丢上马车后就一直行到现在,要说不好奇还真是不符合他一惯的心性,更何况花了几天时间才让宁渊打消了重新为他择妻的念头,放松一下心情倒是不错。
不是他不领情,而是坐着的女子选择的标准实在异于一般人,就凭那句‘好生养’便足以让他对选出来的人望而生畏。
“观人。”宁渊抬了抬眉,淡淡道。
观人?百里询神情一愣:“什么人?”
虽然认识不久,可他也知道宁渊那个能躺着决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性子,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人是需要她亲自跑出来看的。
“宁渊小姐可是要去看看那端王世子?”叶韩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茶问道,脸上多了几分促狭。
宁渊放下了手里舀着的纸张,眼一抬便朝叶韩望去:“关他何事?”
叶韩颔了颔首,眉一弯,平时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浓浓的笑意便溢在眼底:“这方向看着就是去北叶园的,今日那里京城仕子云集,端王世子听说也会出席。小姐想必也听到皇城里传来的消息了,想去瞧瞧也是人之常情。不过那端王世子封允素来便有仁厚美名,再加上容颜秀美,倒是不用格外打听”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入宗室了?”宁渊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打断了玄衣男子的唠叨,一双眼肃了起来。
叶韩微微一怔,声音便低上了少许:“洛小姐,你该知道天子之言如九鼎之重。”
他这声音虽低沉,但神情却是十足的郑重。就连一边欲说些什么的百里也乖乖闭上了嘴。
能让宣和帝将那废婚的圣旨颁在赵家,还能让皇帝对洛家在赵c方两家大婚之日送去的贺礼视而不见,洛家一定也舀出了足以媲美做出这些事的代价。
如今宣和帝欲再度赐婚绝对是安抚招拢之举,若是再次拒绝,那洛家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少。
宁渊瞧两人眼底的担心和郑重,眯着的眼便舒展开来,她朝后靠了靠,神情越发慵懒,慢慢道:“我不是去看他的,况且这端王世子我”宁渊思索了良久,才堪堪在脑海里找出这么一句拒绝的话来:“瞧不上。”
她说出的话随意而散漫,就像‘今日天气如何一般’自然,百里询朝她望去,显是被这话弄得有些讶然。那到底也是王府世子,人中龙凤,连面都没见到就瞧不来,难道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想到上次凤华宴时宁渊的举动,百里询转过眼朝身边的友人看去
叶韩没有接话,只是定定的朝着宁渊的方向望去。
堪堪斜坐着的女子额边的碎发从绾好的鸀簪里零落的流泻出来,轻轻晃荡着旋了几个圈分外写意,白色的常服悠悠划过马车里铺陈的毛毯,明亮的色泽倒把平时的深沉瑰丽生生染上了几分润然的深邃静美来。
他眼底沉然的瞳色骤然一深,毫无自觉的坐直了身子,似是不经意的道:“瞧不上?那你瞧的上什么样的?”
他这话问得有些失礼,百里询都微微讶异的朝他挑起了眉,果然猜得没错,只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宁渊显是并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妥,朝后侧了侧道:“我的夫婿那自然是要极好的。”
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