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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让我们把视线又移到冯建军身上。冯建军是一只初生牛犊,尽管张主任

    在他脑壳上敲了警钟,但他却用他那两只尖尖的牛角顶住了张主任那番话的压力。我要吃饭,这个个体户的先驱者这么坚决地想到,我总不能在社会主义国家把自己活活饿死。再说人要吃饭,你们不给我工作,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这个思想虽然简单,但却很有力地盘踞在他脑海里,就如一支军队占据了某处制高点,顽强地控制了他。那天晚上,冯建军坐在门口抽着烟,脑海里有两股势力斗争着,一股势力代表着他的本性,那就是不理睬张主任,不去送礼;另一股势力来自于世俗观念,很强大地驱使着他的两条腿往张主任家走,去厚着脸皮送礼。一种势力说:怕什么怕,最多就是抓去关几天,教育一通然后又放出来。另一股势力说:还是去拜访拜访张主任有好处,因为认这个山头和不认这个山头是不同的,毕竟他是办事处主任,手上有权!一种势力说:你送礼过去,他保证不会接,因为他会认为这是犯错误,所以不必要去碰这颗钉子。另一股势力说:送去他不要是一回事,不送又是另一回事,因为你不买他的账他就会不舒服。送礼是一种客气,意思要到位。我只说我是没有办法才走这条路,又不是别的。他就这么比较来比较去地想着,最后他问彭嫦娥说:“你看到底送礼给张主任不?你凭直觉说看?”

    彭嫦娥当然主张送礼,“当然要送,这还要问。”她说。

    “我又怕他不接,”他烦恼地摇摇头,“要是他不接,我就进退都不是人了。”

    “你在张主任面前本来就不是人。”她客观地说,“就算他要你把礼提回来,也只有几脚路。但是尊敬他的意思还是到了,他是办事处主任。”

    那天晚上九点多钟,冯建军提着一对德山大曲和两条大庆烟(三元钱一条),走进了张主任的家门。他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那是夏天,门开着。当时还没有电风扇,跟夏天作斗争的惟一方式就是门窗大敞,或用蒲扇驱赶燠热。张主任正举把蒲扇坐在竹铺上看报,打着一个赤膊,戴副老花眼镜。“张主任。”冯建军毕恭毕敬的模样说,手上提的礼品怕羞似的放在腿后。

    张主任当然注意到了他手上有东西。“坐吧。”张主任表情淡漠地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指着一张竹靠椅说。

    冯建军不得不把手中的礼物摆在张主任家的饭桌上,“张主任,做晚辈的一点小意思。”这在当时并非如他说的小意思,因为这花了十元钱啦!张主任那时也就是四十五元一月,却要养一家人。十元钱在那时候相当于现在的好几百块钱呢。当时学徒工一个月还只十八元工资;大米只有一毛四分钱一斤,白菜二分钱一斤,鸡蛋五分钱一个,猪肉九毛钱一斤。十元钱可不是小数目!

    张主任知道他的用心,他那间房子己经打了那么大一个洞,那个洞可不是为了通风用的。张主任严肃着自己的马脸睨着他,“你买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张主任批评他道,“提回去提回去,我是不搞这一套的人,军伢子你要晓得。”

    “张主任,您是看着我军伢子长大的。”冯建军嬉皮笑脸地说,“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您还教育我少了?您那时候时常批评我的话,我都记在心里的。您就当是晚辈孝敬长辈,这总没关系吧?”张主任的耳朵很受用,那鹰一样盯他的目光自然就慈祥多了。这毕竟是喜人的礼物,烟和酒都是他日常生活中需要的。这位二十多年前在朝鲜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志愿军战士,在生活中只对两样东西感兴趣,那就是烟和酒。由于他的经济基础只这样,平常他只抽大红花(一毛八分钱一包)或者抽更差的红橘(一毛三分一包)。大庆烟,是长沙卷烟厂生产的名牌,是当时的高档烟。张主任只在几次开会中抽过几次,入口很流畅,味道也很纯正。那个曾经企图将张小英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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