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氏听见,一发颠作起来道:“我宁死也不嫁他,好好把财礼退去!”袁夫人道:“有我做主,莫说这样人家,就是叫化子,也不怕你不去!”周氏不敢与大娘对口,只得忍气吞声进房去了。
天下不均匀的事尽多。周氏在这边有苦难伸,吴氏在那边快活不过。相她的举人年纪不上三十岁,生得标致异常,又是个有名的才子,吴氏平日极喜看他诗稿的。此时见亲事说成,好不得意,只怪他当夜不娶过门,百岁之中少了一宵恩爱,只得和衣睡了一晚。熬到次日,绝早起来梳妆,不想那举人差一个管家押媒婆来退财礼,说昨日来相的时节,只晓得是个乡绅,不曾问是哪一科进士,及至回去细查齿录,才晓得是他父亲的同年,岂有年侄娶年伯母之理?夫人见他说得理正,只得把财礼还他去了。吴氏一天高兴扫得精光,白白梳了一个新fù头,竟没处用得着。
停一会,阙家轿子到了,媒婆去请周氏上轿,只见房门紧闭,再敲不开。媒婆只说她做作,请夫人去发作她。谁想敲也不开,叫也不应,及至撬开门来一看,可怜一个有福相的fù人,变做个没收成的死鬼,高高挂在梁上,不知几时吊杀的。夫人慌了,与媒婆商议道:“我若打发她出门,明日老爷回来,不过啕一场小气;如今逼死人命,将来就有大气啕了,如何了得?”媒婆道:“老爷回来,只说病死的就是。他难道好开棺检尸不成?”夫人道:“我家里的人别个都肯隐瞒,只有吴氏那个妖精,哪里闭得她的口住?”媒婆想了一会道:“我有个两全之法在此。那边一头,女人要嫁得慌,男子又不肯娶;这边一头,男子要娶,女人又死了没得嫁。依我的主意,不如待我去说一个谎,只说某相公又查过了,不是同年,如今依旧要娶,她自然会钻进轿去,竟把她做了周氏嫁与阙家。阙家聘了丑的倒得了好的,难道肯退来还你不成?就是吴氏到了那边,虽然出轿之时有一番惊吓,也只好肚里咒我几声,难道好跑回来与你说话不成?替你除了一个大害,又省得她后来学嘴,岂不两便?”夫人听见这个妙计,竟要欢喜杀来,就催媒婆去说谎。吴氏是一心要嫁的人,听见这句话,哪里还肯疑心,走出绣房,把夫人拜了几拜,头也不回,竟上轿子去了。
及至抬到阙家,把新郎一看,全然不是昨日相见的,她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不消思索,就晓得是媒婆与夫人的诡计了。
心上思量道:“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想个妙法出来,保全得今夜无事,就可以算计脱身了。”只是低着头,思量主意,再不露一些烦恼之容。里侯昨日相那一个,还嫌她多了几分姿容,怕娶回来啕气,哪晓得又被人调了包?出轿之时,新人反不十分惊慌,倒把新郎吓得魂不附体。心上思量道。“我不信fù人家竟是会变的,只过得一夜,又标致了许多。我不知造了什么业障,触犯了天公,只管把这些好fù人来磨灭我。”正在那边怨天恨地,只见吴氏回过朱颜,拆开绛口,从从容容的问道:“你家莫非姓阙么?”里侯回她:“正是。”吴氏道:“请问昨日那个媒人与你有什么冤仇,下这样dú手来摆布你?”里侯道:“她不过要我几两媒钱罢了,哪有什么冤仇?替人结亲是好事,也不叫做摆布我。”吴氏道:“你家就有天大的祸事到了,还说不是摆布?”里侯大惊道:“什么祸事?”吴氏道:“你昨日聘的是那一个,可晓得她姓什么?”里侯道:“你姓周,我怎么不晓得?”吴氏道:“认错了,我姓吴,那一个姓周。如今姓周的被你逼死了,教我来替讨命的。”里侯听见,眼睛吓得直竖,立起身来问道:“这是什么缘故?”她吴氏道:“我与她两个都是袁老爷的爱宠,只因夫人妒忌,乘他出去选官,瞒了家主,要出脱我们。不想昨日你去相她,又有个举人来相我,一齐下了聘,都说明日来娶。
我与周氏约定要替老爷守节,只等轿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