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从心,会没事的。”
“嗯。”
“别怕。”
“嗯”
“现在什么都别想了,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嗯。”
信号一时转弱,杂音大了起来,接着就挂断了。
方从心握着手机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陷在床和棉被里,好一阵茫然,仿佛刚才那么一段对话不是真的,只是凭空出现的幻象。她忽然很想抱住手机放声大哭。
再醒来时,她看见了光。
眼帘重极了,仿佛怎样也睁不开,朦胧中似乎瞧见有人影在屋里走动,听见不高不低的说话声:“我现在人已经在长沙了雪灾啊,家里出事了你先帮我办一周的事假吧万一赶不回去了再联系。”
那分明是任寻的声音。
完了肯定烧坏脑子了又产生幻觉了啊方从心手脚发软地翻了个身,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滑落了下去,顿时,如有凉风涌上,说不出个冷热。身上半湿不干的,大概是出了汗,她不舒服地又翻了一个身,再次努力睁开眼。
这一回,她真的看见了任寻。他正站在床边,俯身来看她,手已抚上她的前额。
方从心呆了半晌,傻傻地先握住了盖在额上的那只手,又摸了摸那张熟悉的脸。
“手快放回去。”任寻立刻抓住她手腕,又给她塞回被子里去。他帮她把被口紧紧扎好了,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问:“还难受吗?”
方从心摇了摇头,视线竟无法挪转,依旧只得傻傻地望着他,仿佛还没能找准状况。枕头边上躺着块已经不冰的敷帖,看样子刚才从额头上滑落的就是它。被子上加盖着是她自己的羽绒服和毛衣,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已换成了睡衣,昨晚倒下前懒得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都给脱掉了。
任寻拿了体温计过来,两下把水银柱甩回去,一边用酒精消毒一边说:“再测一次体温,看看烧退了没有。你习惯塞嘴里还是腋下?”
“腋下吧。”方从心乖乖接了体温计夹好,抬起眼又望着任寻,终于问:“你怎么变出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任寻在床边上坐下,又给她紧了紧被口,盯住她好一阵子没说话。他安静地等着她测完体温,把体温计拿起来对光看了。“三十七度八,还有点低烧。昨天晚上是多少度?”他问着,把体温计消毒了放回盒子里。
“我昨晚上没量”方从心舔了舔嘴唇,弱弱地答话。
“吃药。下午还不退就去医院。”任寻已经又拿了药和水过来,仔细地把药片塞进方从心嘴里,又用吸管喂她喝水。
水是热的,也不烫口,温度正合适。方从心慢慢吸着水,尽情地任由甘泉滋润干燥的唇舌,听见任寻说:“我借朋友的车开车过来的。”
“高速通了吗?”方从心咬着吸管问。
“刚通,可还是有点儿上冻,破完冰又冻一层薄的,昨晚上连着追尾了六辆车,之前堵了四万人在公路上呢,多大的雪啊。”任寻说。
这样说来,显然昨晚他打电话来时是正狂奔在黑夜的高速公路上,万一有个闪失,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没事吧?”方从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使劲拿眼盯住他。
“我有事儿还能上这儿来翻你的备用钥匙?”任寻笑了一下:“你还真是备用钥匙永远藏电表箱里啊”他安静下来,又开始长久地盯住方从心,不说话,眉却渐渐拧了起来。“我真想狠狠骂你一顿。你怎么就——”他忽然这么说,话到一半却又顿了下来。
方从心默默地把吸管吐出来,不知怎么,心里一阵阵发虚。
两人谁也没出声,就这么互相看着。
终于,任寻叹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