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将脸上鼻涕眼泪胡乱一抹,连忙还礼道:“汤汤大人万勿如此,此时想来的确是学生的不对。学生做错了事,甘愿领罚!”
汤柏摇摇手,喟然叹道:“你既想通那是最好,不说这话了,本官仔细想过,这个案子已经没有再查的必要了。”
冯纲更加惊诧,急道:“那怎么成,徐尚不是命我等务必查好此案”
汤柏止住他道:“你呀你呀,还没悟到吗?这件案子只是一个披着督查案外衣的手腕罢了,它从一开始就不成立,也根本没有查清的可能,如果真能查清,那就要出大事了。”他看着冯纲难以置信的眼神,又提醒了一句,“陆副指挥方才不是说吗,‘文官莫问军事’——你想想,是不是与武帝遗诏‘书生不得监军也’异曲同工?枉费你我两个都是宦海沉浮的老人,到头来竟是身在局中而惘,要靠一个半路出家的后辈指点关窍!唉”说着不住摇头,自顾去了。
冯纲“宦海沉浮”四个字格外感触,他细细品着这番话,半晌之后终于恍然大悟:别说大周朝武帝立下的军制铁打不动,就算丰庆帝想要整治革新,也绝不可能违背祖训借文官的手来办
呵,冯纲自嘲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所有的人,包括汤柏都是个笑话。
此时的冯纲,脸上糊着眼泪鼻涕,嘴角却挂着难看的笑容,叫人看起来实在觉得诡异。可正是这样一个诡异的面容,却有人远远地在叫唤着他的名字:“纪常,前面可是冯纪常?”
冯纲一愕,这声音绝不是汤柏或是哪个一道儿来的同僚,它既遥远又熟悉,仿佛几年前那一株株桃李树下,几个义气相投的人行酒欢唱,他的内心深处有个东西开始热切地萌动起来,被这个声音牵引着,缓缓昂起脑袋——那是一个陌生而又不可捉摸的理想
他坐在马上伸长了脖子,努力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驾朴素厚重的马车罩着麻布帷幔,正从远处缓缓驶来,一个驾车的老者正戴着斗笠,朝自己潇洒地挥手:“冯纪常!”
汤柏等人诧异地望着这一幕,他们见冯纲似与故人偶遇,于是识趣地策马走远,路过那马车时,都忍不住朝那车厢里张望一眼。可惜那车厢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瞧不清里头的情状。
此时的冯纲终于认出了赶马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曾在桃李园内一起把酒畅谈,对自己谆谆教诲的长者,陈石,陈梦昙!
“陈陈梦昙公”冯纲激动得话也说不利索,身子一晃,险些便栽下马来。
那老者身子倒是矫健,拉缓了马车,从车辕上一跃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下,走到冯纲的马前拉住了他,笑道:“纪常,几年不见,你的胆子越发小了——也越来越不修边幅了。”说着摘下斗笠,笑容可掬地望着对方,正是陈石。
冯纲老脸一红,连忙擦净了脸上的污渍,爬下马背,苦笑道:“您还是老当益壮,不减当年。”
汤柏等人见他俩谈论起来,便不再多等,自行缓缓去了。冯纲瞧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又瞥了眼马车,竟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陈石却甚是健谈,说道:“谈不上老当益壮,起初颓丧了两年,后来才渐渐释然,这一点却不及老谯了。倒是你这后生,这几年老得甚快”
冯纲虽是四十岁的人了,在陈石面前却还只是个后生小子。他赧然道:“毕竟不如两位老师豁达,学生每日战战兢兢,但求温饱,苦挨光景罢了。”
陈石眉头一皱,不悦地道:“没料想当年意气风发的冯纪常如今恁的短志气。本想让你见一位故人,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
冯纲今日心境糟糕已极,此时更是沉到谷底,他也不敢申辩,浑浑噩噩地点点头,迷迷瞪瞪地爬上马背,恍恍惚惚地去了。
陈石怫然回身,自行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