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点了点头。
陈石看见这人,眼中顿时发出异样的神采,忽地提起袍裾跨出门槛,疾趋两步迎了上去,当面便要下拜行礼。
那人急忙拦着,笑道:“莫折煞了我!”
陈石依言起身,向那人道:“一别四载余,公子风采胜似当年,老夫却是朽木难为大用了”说着唏嘘感叹,竟落下泪来。
那人敛了笑容,正色道:“梦昙公矍铄依旧,怎可妄自菲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难道梦昙公雄心不再了吗?”说到后面已经微有责备之意。
谁知方才还一身刚毅的陈石此时竟然战战兢兢,惶恐不已。
那人抬眼瞧了陆鸿和麻驿丁一眼,对陈石道:“咱们进去再说,石公落脚何处?”说着径向耳房处寻来。
陈石连忙跟上,稍稍落后半步,指着敞开的房门道:“正是这间,公子小心在意。”
那人“嗯”了一声,对旁边几个宽大的厢房视而不见,丝毫不因这耳房狭窄小器而皱眉踌躇,带着陈石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经过陆鸿身边时,却缓下脚步着意打量了一眼。
陆鸿始终叉着手立在走廊阶上,见他目光望来,便点点头默然还了个招呼。陈石跟上来时,特意在陆鸿跟前停了停,道:“少年人,你的义弟自有抱负,不用强求,缘分到时即可重聚。”说罢便走。
陆鸿微微颔首,说了声“是”,便目送着二人进了屋里,直到房门轻轻掩上,再也瞧不见身影。
麻驿丁将陆鸿送回厢房之后,便退了出去,经过院门时,刚好遇见拴马回来的张如镜。这小子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路也不看,差点同麻六儿撞了个满怀。
麻驿丁在门槛边扶住绊脚打跌的张如镜,问道:“张小哥,您这是?”
张如镜朝东边厢院望了一眼,答非所问地支吾两声,末了拉住麻驿丁,扭扭捏捏地道:“麻老哥,请教你件事情成不?”
麻驿丁爽然一笑,拍着胸脯道:“尽管问,只要是这驿站里的事儿,没有我麻六儿不知道的!”
张如镜白净的脸颊忽然变得通红,指着发出咿咿呀呀唱曲声的东厢院,压低了声音问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麻老哥,那边唱曲的娘子是谁?”
麻驿丁侧耳分辨了一会,眯起一双豆大的眼睛,怪笑道:“你说的是容姑娘罢!那是青州教坊的新旦,新罗那边进贡的。因为前头有个女官被大都督家的小公爷瞧上了,解身出坊,青州教坊四台柱缺了一脚,因此秋天刚从内教坊坐部伎借了容姑娘过来压台面。”
张如镜“哦”了一声,又沉默下来。
麻驿丁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道:“刚才去东厢院偷瞧了罢?教坊的娘子瞧瞧便罢,那都是达官老爷们的玩物,不用太上心。”
张如镜突然像发狂的狮子一般,一把揪住麻驿丁的领口,怒道:“我不许你这样说,容姑娘不是这种人!”
麻六儿吓了一跳,打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瞪起了小眼冷笑道:“瞧不出来张小哥还是个痴情种子,你爱撞南墙吃苦头都随便罢,哼!”说着抻平了胸口的褶皱,嘴里乱碎着去了。
陆鸿正在屋里翻看着李嫣送他的《战国策》,随手翻到宋卫篇,可是书上密密麻麻的雕版字他一个也没瞧进去。他的心思还在方才遇见的那个年轻公子身上。
那人显然是王公贵胄或者二代世子,他天生而来的那份高贵气质和雍容风度绝非一般文人雅士所能比拟!即便拿鲁国公都督府家的李小公爷与其相比,虽是同样的风流俊秀,可在气势上依然大失颜色。如同牡丹芍药,不可同日而语。
那人身上仿佛有种魔力,叫人情不自禁生出亲近臣服之心,就连陆鸿见了这般神采也是大为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