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人知道李二勤跑在容嗣身边,一脸冷静地问:“要放弃吗?”
容嗣面无表情,紧抿的双唇泛白。
李二勤和他以同样的频率跑着,沉默片刻又问:“第一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沉默。
李二勤没有得到回答。
她等了会儿,突然怪怪一笑:“行吧。”
行吧?
什么行吧?
容嗣没有问。李二勤也没有再解释。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跑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
漫长的,没有终点的。
还是有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在放弃,彭子歌也在其中。
而他们两人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李二勤始终把注意力放在容嗣的呼吸节奏上。每当他的呼吸开始因为疲惫而被打乱,她都故意加大自己的喘息声,努力将容嗣的呼吸节奏带到平稳规律的节奏上。
人似乎都有那么一个节点,一旦疲惫到一定程度以后,反而再也察觉不到累。麻木地,好像只要不停下,就能一直跑下去。
容嗣在经历过最痛苦的时段之后,渐渐找到了自己的呼吸和步伐。茫茫然的白点从眼前散去,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看起来并不轻松的李二勤。
“李二勤。”他说。
李二勤的声音机械而平淡:“嗯。”
“李二勤。”他又叫她,这次他将声音压得更加低。
血腥味从胸口弥漫到喉咙里,每一次发生都仿佛是在撕扯气管。
然而“李二勤”三个字从齿缝间蹦出来,他竟然还是尝到了微甜的味道。
“我喜欢你。”
四个字,伴随着他走过了充斥枫叶气息的秋天和白雪覆盖的冬天。以为会是随着岁月流逝而在内心深处落满尘埃的四个字。在这焦灼着阳光味道的塑胶跑道上,以嘶哑而微弱的嗓音说了出来。
再次安静。
李二勤陪着容嗣跑上最后一圈。
长长的直行跑道前方,没有一个人。
——人呢?
——不知道。
——刚刚超过了几个人?
——不知道。
——其他人呢?
——不知道。
——跑了第几?
——不知道。
此刻在她脑海里唯一清晰的是容嗣刚刚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从来没有哪四个字,组合起来之后能让她这样在心底反复质疑,反复确认,反复品味。
知道“心花怒放”么?就是好似一团又一团锦簇的鲜花争先恐后地在心底绽放,那种喜悦和激动根本无法抑制。
可也不敢笑出声。怕笑得大声了就都散了碎了。
经过最后一个弯道,在直行跑道的尽头拉着的终点线还在。
是胜利的终点。
李二勤扭头去看紧抿双唇向前跑的容嗣,白皙好看的侧颜,高挺的鼻梁,还有天生微微勾起的唇角。
她的双唇微动刚想开口,看到有个穿着外校校服的身影也拐过弯道朝容嗣快速得追上来,紧张:“有人追上来了!”
没等容嗣说话,她立刻接着说:“我跑不动了你赶紧跑,在终点等我。”
容嗣看了她一眼。
李二勤笑:“要拿第一哦!”
话音刚落,容嗣突然加速,很快和她拉开距离。
李二勤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接近终点,停下脚步。耳膜里突突都是心跳的声音,急促而大声。连太阳穴都在剧烈跳动,她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前白一阵黑一阵地交替。
而容嗣在她的心跳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