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短夜长的腊月,刚过凌晨五点,天色尚还昏暗,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有一些人却早已起床,为新一天的生计开始忙碌。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人民路上,远远地,有一辆满载活鱼的三轮车正嘎吱嘎吱行来,骑车的是一个年轻人,装束臃肿,头上戴着针织风帽,胸前系着一条皮围裙,穿着长筒胶靴的双腿一上一下蹬着三轮车踏板,戴着皮手套的双手死死把着车把手,眼睛紧盯着前方路面,胸口有节奏的起伏,嘴里不断呼出大口热气,模样看上去很吃力。
送鱼车由于负荷太重,所以速度不快,驾车的伙计不敢懈怠,一刻不停的踩着踏板,昏黄的路灯照耀着前路,送鱼车不断超过路边那一杆杆冰冷的灯杆,而这灯杆就是一个个小目标,指引着人走出迷茫,可它千篇一律,无休无止,麻木着人的神经。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项修文,没想到你我还会产生交集,以前我对你的人品有诸多误会,不过我相信,一个懂得黯然伤心的人都不会太坏,希望你能挺过来。”曲东坐在后方的公交站台下的长凳上,望着远处的身影,他呢喃自语,随后起身,缓步跟了上去。
为欧阳欣怡调理好身体过后,曲东帮她穿好衣服,然后离开了公司,径直朝老街菜市场这边赶来,履行前一晚答应过欧阳沫的诺言。此刻看到项修文,内心难免感慨,一个学历不凡的精英,因为一次打击,甘心沦为一名送鱼工,靠出卖体力来换取报酬,可见项修文受创不小。
三轮车来到一段上坡路,这里是项修文每天必经之处,也是最难走的一段路,地上积雪打滑,车子又承载太重,根本就骑不上去,只有下车推行,借助双脚的摩擦力,给车子一点支撑。
来到坡下,项修文拉下手刹,然后挪动身体下了车,站在路边朝上坡张望,两百多米的距离,如此熟悉,可他眼中却布满了忧色,这几天活鱼的销量很大,拉得货比以往要多一倍,为了节省时间,不耽搁摊贩做生意,他每一趟都得多拉一百斤,这样一来,平素就难以攀登的陡坡,变得愈发难走。
休息了片刻,项修文蓄足了力气,使劲搓了搓手,松开手刹,牢牢抓住车把手,嘴里低吼了一声,身体前倾,双脚交替蹬地,推着车子缓缓朝上攀行,每一步都格外艰难,使出了万钧之力。
看着项修文不断颤抖的双腿,曲东想上前帮忙,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付诸实行,只是漫步跟在后头。坡度越来越高,项修文嘴里的低吼也愈发沉重,只是多出来的一百斤鱼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任凭他咬紧牙关使劲解数,也难以逾越鸿沟。
行至斜坡中断,再难寸进,项修文双腿也软了,三轮车不进反退,隐隐朝下坡滑动。车子头轻脚重,遇上这种情况,若是处理不当,极有可能会翻车,关键时刻,项修文一手按住车头,另一只手拉下手刹,车子终于稳住了。
项修文抹了一把冷汗,身体因为紧张渗出大把热汗,他伸手擦了擦额头,颓然空洞的眼神四下环顾,看样子是想要寻找路人帮忙。功夫不负有心人,项修文瞥见了身后的曲东,本来想张口,可一瞧曲东身上奢华的打扮,顿时就没了底气,一股莫名的自卑涌上心头。
见这个家伙蠕蠕嘴没说话,曲东略显失望。他本打算等项修文开口再上前帮忙,可是满腔期许却没换来预期的一幕。
“需要帮忙吗?”曲东退而求其次,主动上前问了一句。
项修文略显尴尬,支吾着推却道:“谢谢,不用了,我可以的。”
人性的弱点就在于此,面对唾手可得的帮助视而不见,故作逞强,最终导致本可成功的事情以失败结尾,闹得灰头土脸,只能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然而这一切怪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不够气量,把自己那卑微的想法强加在外人头上,可是外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