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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安公主薨逝的事儿,大半夜的宫里、大理寺、刑部全部出动,阵仗如此庞大,消息根本瞒不住,永定侯府自然不可能不知晓,这不,一大早的,天还黑着呢,府里就忙碌起来,又是换灯笼,又是去摆设,又是换素服的,吵吵嚷嚷跟菜市场一般,把失眠大半夜好容易才睡着的钟文谨给吵醒了。
菘蓝听见声响,手上拿着件月白褙子并一条米色百褶裙进来,问钟文谨道:“奶奶看,今儿穿这身可妥当?若不妥当,我再去寻旁的。”
前主嫁妆箱子里头的衣裳,除了应付新婚月穿的几件红色系的,旁的都挺素净,可挑选的余地多着呢,不过又不必出门,穿哪件不是穿呢?钟文谨打着呵欠坐起来,摆手道:“不必折腾了,就这身罢。”
更衣梳妆完毕,正欲去桃源居给王氏请安,不想大姑娘崔九敏打发丫鬟来向自个借丫鬟,钟文谨虽不乐意,但这样的场合,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胡来的,忙叫菘蓝挑了身出来交给来人。
不想这头一开,就没完没了了,没一会子工夫,三姑娘崔九芳、大姐儿崔颖儿、二姑娘崔九仪、二姐儿崔沫儿都打发人来借……
就连十岁的三姐儿崔琰儿,来请安时,犹犹豫豫磨蹭半晌,也提出来要跟钟文谨借衣裳。
钟文谨起床气加小气两气交加,这会子哪里有好脸色给她,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哼道:“就你这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借了我的衣裳去,是准备唱大戏呢?我素净衣裳虽多,却也不是这般糟蹋的。”
若在从前,崔琰儿自是不好反驳的,但自打崔九怀知会过大奶奶宋氏后,大厨房就给她只送菜不送饭,她饿了几日,到底挨不住,只得拿菜充饥,自觉脸蛋圆润了不少,因而底气也足,闻言立时就道:“奶奶也不比我胖多少,我若是豆芽菜的话,奶奶岂不也是豆芽菜?既然都是豆芽菜,那我向奶奶借衣裳,便再没不妥当的。”
瞧这伶牙俐齿的,果然是崔九怀亲生的!钟文谨给气笑了:“就算我是豆芽菜,那也是已长成的豆芽菜,可不是你这种才发芽的小豆丁能比的。”
个头上,崔琰儿的确比钟文谨矮许多,她避而不谈这个,转而谈起感情来:“旁人来借,你都肯借,我来借,你却不肯,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这个当闺女的还比不过那些外四路的不成?”
谈感情,那也得有感情谈才行。钟文谨不为所动,慢条斯理道:“哦,这个时候倒想起我是你母亲了,平日里也没见你对我这个母亲多恭敬呢。”
近日来,钟文谨摊派了不少本属于丫鬟的活计给崔琰儿做,好磨磨她冲动鲁莽的性子,也省的她闲着无聊给自个添堵,效果倒是不错,这会子她被自个如此冷嘲热讽都没有恼羞成怒愤而离场,反还寻了张椅子坐下,厚着脸皮说道:“横竖我没有素净衣裳穿,奶奶若借便罢,若不借,我就只好待在锦绣园闭门不出了,不然若被人瞧见了,告到上头去,到时不光我遭殃,整个永定侯府都脱不开干系。”
崔琰儿说完,又转头对自个的大丫鬟春林吩咐道:“一会子去桃源居跟松鹤园一趟,说我没有衣裳穿,出不得门,不能给太太、老太太请安了,请她们原谅则个。”
“行啊,长出息了,知道威胁我了?”钟文谨“嗤”了一声,有恃无恐道:“你有没有衣裳穿,与我有什么干系呢,横竖府里管事的是大奶奶,再怎样也怪不到我头上来。哦,你说我的陪嫁衣裳?不好意思,统共就没几件素净的,都分与姑娘、姐儿们了,再多的也没有了。什么?不信?那你叫太太下令抄检我的嫁妆箱子呗。”
没了自然不可能,但抄检儿媳妇嫁妆的事儿就更不可能了。崔琰儿气的眼圈儿发红,“蹭”的一下站起来,发狠道:“不借便不借,我也犯不着求你,横竖外祖母给我的料子也还有几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