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楼里又坐了会儿,聊了些近况,范文杰把周思鸿拖到了酒吧。
这店算不上清吧,但也不吵不闹的,每桌台子上都静静垂着盏发黄的小灯,氛围很放松。
只提供一些简单的西式餐点,两个人都没吃饭,范文杰就随便点几个,要了瓶红酒。
台上有长发女人在唱英文歌,一字肩的紧身长袖衫,包裹紧致的牛仔裤,蜜色的皮肤,黑色长发铺在背上,长得有点像东南亚人。她幽幽唱着,眼神时不时飘下去,眨眨眼,跟台下的客人互动。
隔壁桌几个老外喝着啤酒,一个劲地朝着她鼓掌吹口哨。
两个人吃着东西,听着歌,范文杰喝了口红酒,漫不经心地问,“那个男的,我听说之前是给你开车的,怎么敢跟你动手的?”
陈岩只简单跟他说了事情的大概,他一肚子疑问,也不好问她。
周思鸿看看他,面色不改地说,“在我车上动了点手脚,被发现了,狗急跳墙了。”
范文杰一愣,过了会儿才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刀叉,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独自喝了,又倒上小半杯。
过了会儿,范文杰说,“上回你不是说想见那个商务厅的,那个谁前阵子我刚好跟秋玲她家阿姨一起吃饭,说是表亲。”停顿了下,“改天你抽个时间,我约一下,一起吃个饭。”
周思鸿停下正在切的牛排,用餐巾擦擦嘴,喝了口红酒,舌头在嘴里裹了一下,点了根烟,也散给他一根。
抽了两口,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他淡淡问,“这事你非要管?”
范文杰嘴上衔着烟,低头点火,把打火机在手里颠来倒去,眯着眼盯着台上看了会儿,又看看他。
“思鸿,她日子过得不容易,我也跟你说过,分的时候是我欠着她,她都开了口了,”他想了想说,“我这婚也结了,她到现在还没定下来,以后好不好,也就是这么一次了。”
周思鸿没说话,晦暗的光线里,他嘴角的青块像一片阴影。
他这回阴沟里翻船,是计划好好弄孙鹏一下的。没打算走明道,人都找好了,只等着来一次狠的。没想到陈岩搞来这么一尊神。
他默默听范文杰的话风,猜测这事陈岩给他说了七分,留了三分,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一首歌唱完,台下鼓起掌,女人下台向前面几桌敬酒。
周思鸿一直沉默,新的歌声响起的时候,他抬起眼,朝范文杰举了举杯,叫他,“文杰”
闷着脸看着舞台的范文杰看看他,确定了他的意思,提起了高脚杯。
“叮”地轻轻一碰。
“思鸿,这事我一定记心上。欠你一次。”
“生分了,”周思鸿笑笑,“现在聚的少,难得看到你,在这多玩两天。”
范文杰笑了下,“哪有时间,明天下午上面还有人下来。晚上跟你在这喝两杯,一大早就要回去。”
“早就叫你出来自己做,你非要听你老子的。”
“我家老头犟起来你不是没看过,我哪里弄得过他。”
当年他闹着要结婚,他父亲只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了几句。
他说:“你好好听我们的话,这个家的情况,维持两三代,没什么大问题。你要是一意孤行,我顾好你们这一代,没问题,往下走就说不准了。你估量估量自己,你以后有没有能力到我今天这个位置。”
对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眼前的利益,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延续家族荣光,荫庇子孙。
他敢走到这光圈外面么?他不敢,他从小就是被这光照着长大的。他一出去,他就不是他了。他能做到他父亲那样么?那一年他才24岁,但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一生,他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