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夕崖暗暗推演卜算,竟然捕捉不到风吉的半点气机,就像半年前他推算钟以铮时的情形一样。
是身怀异宝,还是其它缘故?
但不管是什么缘故,也不管父亲风吉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这种言行方式,风夕崖都不能认同。
如果有着深意,怎么就不能传音交代?非要这般说话不可?
风夕崖忍着嘴角的抽搐冲动,知道眼下没时间去思量太多,钟以铮的脸都能冻出一层冰层了。
他理清思绪后,随即认真的向风吉传音道:
“父亲,请恕孩儿无法认同您的观点。不过,还请您放心,孩儿当真是看得清一些世事利弊。便如眼下的情形,听父亲说,极可能有仙台强者要灭我风府满门,那钟以铮也默认了此事,可见我风府确实面临着大祸,不能心存侥幸,要想解除危难,只能求助于两方:要么选择钟以铮,要么选择那位尧天第一强者。无论求助哪方,都需要我以阳木灵根之身与对方缔结道侣契约,是也不是?”
“既然如此别无它法,那么,孩儿宁愿选这钟以铮。”
“这钟以铮虽有挟恩求报之嫌,但他救了父亲是真,我对他的确感恩戴德。再者,看他的行事方式,虽嫌霸道,却不狠毒偏激,做事也有章法,别的都不去说,单说他愿意耗费半年时间,求得强者帮我寻找和解救父亲之后,才来向我表示诚意,便可看出,这钟以铮确实有值得相处的地方。”
“关键是,虽说我本心并没有与谁签下道侣契约以求庇护的意愿,可事实的确如此:以这钟以铮本身的条件,他若与我缔结道侣契约,真可以说是我高攀了他,又哪轮得到我风夕崖挑肥拣瘦?”
“而那尧天第一强者,孩儿即便传送过去,也只是攀附于他,任他处置,是好是坏,甚至是生是死都尚未可知。那位强者,强归强,可他的行事我不敢认同。他既是寻找道侣,为何却只送出一枚令牌?因为他强,他寻找道侣时,就必须要别人自送上门任他挑拣?在孩儿看来,他不像是在寻找道侣,而像是在搜寻炉鼎。孩儿若是渴慕仙家,选了这条,只怕结果未必如父亲想的那般美好。”
风夕崖为防风吉当真有些糊涂,传音时说得条理非常清楚,利弊顾虑都在其中。
当然,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剔除了他本身的特殊来历和特殊手段的。比如哪一条“哪轮得到我风夕崖挑肥拣瘦”,他说出来便有些别样的无奈意味,只是倒也符合这种语境。
风吉听着他的这些传音,终于止住了声音。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风夕崖,眼中几乎没有焦距,然后他双肩隐约颤抖,抬袖掩面,再次哽咽着旁若无人的哭笑起来,口中的呢喃轻不可闻,不知在说什么。
不过,他很快又拿开了袖子,继续细致的看着风夕崖,还抬手摸了摸风夕崖的后脑,叹息道:“我儿说得有理,说得有理。我儿,你果然是真的灵智开窍,为父心下甚慰,心下甚慰啊。”
本来冰玫与钟以铮有互相对峙的意味,都没有刻意施法监听此处是否有谁传音。
但现在风吉这么一说,别人便知道风夕崖在向他传音做决定了。
钟以铮当即目光一凝,直直的盯向风夕崖。
这一刻,钟以铮的神情尤其显得漠然和深沉,他那抱着臂膀的双拳也下意识的握紧了,甚至连他衣下的胸腹肌肉都绷紧成了线条硬朗的块状。他忽地想立即把神木重宝c其它宝物厚礼c纳影玉盘等物全都取出来堆到风夕崖跟前,或者立即做好别无选择不得不催使魔衣强取豪夺的准备
但他又按灭了这两个念头,只自挺拔冷峻的盯着风夕崖,就看他做出了什么选择。
风夕崖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平静的把那枚令牌捧还给了父亲风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