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给怙儿的东西送去了么?”陈贵妃倚着床头,闻着屋子里浓重的药味儿,她皱了皱眉,招过旁边侍立着的宫女玉莹,嗓音沙哑地好似被粗糙的砂纸磨砺过:“把窗户打开来,拿些苏合香来熏熏!”
玉莹看着主子咳嗽不止的样子,依言推开窗子,担忧道:“娘娘安心,殿下那边一切都好呢,不如奴婢给您倒杯蜜水润润喉吧!若是将嗓子给——那可就不好了!”
陈贵妃摇摇头拒绝了,将前襟的薄被往上拉了拉,她眼底满是疲惫:“既然做戏,那就索性做得像些,不然叫人家瞧出来可不好!宫里的女人啊,个个都是人精你去吧!”
玉莹退了出去,陈贵妃静静地看着床边悬挂着的千丝百草藕荷色花帐被窗口溜进来的晨风吹动蜿蜒,抿着嘴微微笑了笑,面上划过一丝狠意。甄氏,你想不到吧,你最心爱的儿子,居然蠢货到这种程度!你当年在宫中嚣张跋扈,不知道害了多少正值如花年纪的女子,现下里这一切都要报复在你儿子的身上了,真是叫人拍手称快啊
缓步徐行至锦麟宫,看着这座华丽却显得空寂的宫殿,徒高程眼里满是复杂,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他已经忘却了十几年前那个生得粉嫩可爱的小女婴,然而一个女人的恨意竟然能够积蓄这么多年,足以让她付出生命来交换——他问着身后的安福:“陈贵妃今日可有什么起色?”
安福对这两位之间的弯弯绕绕再清楚不过,闻言,恭恭敬敬地弯腰回禀:“回陛下,太医今日诊脉,只说仍需静养,不得操劳!贵妃娘娘已经将手中公务分发到四妃手中!”
如今宫中四妃不过是昭懿皇贵妃与良贵妃去世后,徒高程为了堵上大臣们的嘴儿由着陈贵妃提拔上来的,其实也不过就是空头名号,皇帝自两位妃子去世后不临幸后宫,她们没有宠爱无子嗣傍身,对着六宫为首的陈贵妃自然是服服帖帖不敢违逆。
“陛下来了!”陈贵妃正看着窗台上一盆开得花团锦簇的杜鹃发愣,耳旁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转脸看去,瞧见那一身明黄色龙袍,忙撑着身子便要行礼,却被徒高程快步上前拦住。
看着面色惨白的陈贵妃明显消瘦许多,徒高程摇摇头:“你何必这般呢?不过是——”
陈贵妃浅浅地笑着,周身的书香气质使得她看起来并非是病重之态,倒有些弱柳扶风的袅娜;一袭碧纱色对襟藕丝褂子,头上红宝石挂联抹额,素白皓腕上光溜溜两枚碧玉镯子,其余再无装饰:“陛下垂怜之心,敏羽心知肚明,然而这都是为大事计,又算得了什么呢?”
徒高程叹了口气,什么话都不说了。
锦麟宫陈贵妃不受宠,是朝野内外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不过唯有几个心腹才知道,徒高程对陈贵妃并非没有感情。当年陈贵妃曾是先安平公主的侍读,安平公主与徒高程则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安平公主正值芳华却不幸香消玉殒,徒高程念及长姐恩慈不在,对着她的几个侍读也关照有加。后来陈贵妃经小选入宫,便被点为徒高程侧妃。
陈贵妃最开始确实对着太子正妃c镇北侯之女明水菡有些不服,后来她产后失调早逝留下徒文慎,徒文慎和徒文怙两人相差不过一岁,然而待遇却是天差地别,陈贵妃心中更是郁郁不平。
不过虽说陈贵妃狠绝果断,奈何徒文怙却是个儒雅敦厚有余精明谋略不足的性子,这几年来陈贵妃也看透了。她明白徒高程的脾气,知道他从来都不曾将自己儿子纳入继承人的考虑范围之中,至于儿子徒文怙,如果没有自己在后面为他出谋划策,怕是在徒文怀那个小狼崽子手下撑不了多久
都说为母则强,此话一点不差;陈贵妃一辈子生育两次,徒文怙下面有个年幼的妹妹,不到三岁便在后宫斗争中夭折,因此她对平安长大的徒文怙更是着紧;待发现了徒高程在太子被圈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