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仲闻言,原本灿若三月春光的神色仿佛被乌云遮蔽,转眼黯淡。
单致远问道:“师父,谁来了?”
岳仲只悠长叹息一声,只道:“一看便知。”
而后缓缓起身,迈出门去。
单致远依旧如往常般,跟随岳掌门身后,他如今神识外放,六识敏锐,才步出大堂便看见院门外跪着的身影,眼神立时一冷。
那长跪不起,痛哭流涕的,正是他的好师兄陈际北。
单致远停下脚步,并不上前,只转头问胡满仓道:“他每日都来?”
胡满仓道:“每日都来,已有七八日了。”
那边厢陈际北仍是悲声痛哭,直陈自己先前犯下的种种错事,当真是说唱俱佳,舌绽莲花。
岳仲满心不忍,只得避开大徒弟灼灼视线,低声道:“际北,你走罢,莫再来了。你做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纵使我能容你,祖师爷也不容。”
单致远眼神便更沉几分。
他那师父最是心软,被大徒弟卖过一次,如今却连斥责都说得如此温和,只怕经不住陈际北纠缠苦求。
陈际北神色悲戚,泪如雨下,跪在院门外不敢进入,连连叩头,凄楚道:“师父,弟子犯下如此大错,自知无颜面对列位祖师,也愧对师弟。弟子罪该万死,不敢求师父原谅。但弟子若不能见到师父c师弟平顺,于心难安”
单致远见师父要张口,立时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冷道:“阁下已见到了,请回罢。”
陈际北一怔,这小师弟如今已改头换面,丰神内蕴,气韵清俊,有若一柄打磨锋利的刀刃般,散发出迫人光芒。
修为更是浑厚深沉,以他现今实力竟看不透了。莫非已筑基了?
陈际北心中更是愤恨,面上却仍是强笑道:“师弟”
单致远仍是生硬回道:“我没有出卖师门的师兄。”
陈际北被噎得半个字也说不出口,过了半晌方才道:“你平安无事就好,我终究还是真仙派的弟子。”
随即便满怀期待,转头看向岳仲掌门。
被养育了二十余年的两名弟子一道凝望,逐出师门一句,这老道士却说不出口。终究长叹一声,仍是道:“回去罢。”随即转身回了房中。
晚风中,师父的身影竟是难言的萧瑟苍老。
单致远心中低叹一声,也不再同陈际北多做纠缠,便与胡满仓一道各自回房。
这厢房依山而建,虽不过是个石洞,却整理得整洁朴素,足见主人用心。
单致远见了房中熟悉摆设,只觉这些日子过得惊涛骇浪,直到此时方才觅得些许平静。
他便长舒口气,盘坐在石床上,为将来做起打算来。
刘皇必定会将徐昱之死归咎于他,凌华宫c乾坤阁,两者皆是巨头,他如今得罪不起,尚需早作打算。
师父心软,胡满仓才入门,待将陈际北逐出师门,单致远便是名正言顺的大师兄,真仙派的将来,便着落在他身上。
任重道远,前路漫漫。幸而如今,一切都在好转。
单致远正待修炼时,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笛声,婉转清越,有若一行白鹤升空。不由又是眉头深锁,陈际北擅长音律,素来风雅,很得女修欢心,如今竟将这些招数用来哄师父了。
他只得离了自己厢房,去敲师父的房门。
岳仲掌门果然在房中团团踱步,烦恼不已。将单致远放进门来,又是一声长叹。
单致远只一扬手,布下禁制,便将那扰人的笛声隔绝在外。方才道:“师父,师兄陈际北此人心思深沉c手段狠毒,我二人险些被他害死,师父切不可心软。”
岳仲不答,山羊胡如今也黯淡无光,只从一旁木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