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省了不少功夫,她转向萧询道:“你猜猜我是来索命的还是来行窃的?”
萧询不愧为见过大世面的,即使双腿不停打颤,神色间仍极力镇定:“还请姑娘赐教。”
凤隐凑近他耳边:“我呢是来向你讨教小人之术的,譬如怎么把白的说成黑的,怎么在皇帝跟前指鹿为马,皇帝还真的把鹿当成马来看。”
萧询脸一白:“你是?”他露出这种表情显然是世面还是见得不够多。
凤隐打断他道:“你不必管我是谁,照实说便可。
“这”
凤隐将匕首往下一压,压出一道血痕来。萧询疼得哼了一声,她轻声道:“你说是不说?”
萧询额际冷汗直冒,顿了半晌道:“我对陛下说,说沈容之叛梁降魏是早有预谋,袁檀也参与其中,他二人至今还互有通信。”
萧询中途自王家别馆离开后,越想越心气难平,便进宫面圣,添油加醋地将袁檀和沈氏的弟弟沈容之过从甚密之事说了一遍。
通敌叛国本就是极为敏感的事,半点马虎不得,萧衍沉吟了半晌,便下诏令廷尉彻查此事。
凤隐沉吟了会儿,手下又施了两分力:“皇帝这么好糊弄?”
萧询颤颤巍巍:“我府里有个小吏擅长模仿他人笔迹,我让他捏造了一封沈容之写给袁檀的信。”
凤隐怒极反笑:“你很有本事么。明日一早你去面圣,就跟皇帝说你昨日说得全是胡话,那封信也是假的,让皇帝赦免袁檀。”既要保袁檀又不能让皇帝下不了台,只能牺牲萧询了。
“这不行”话犹含在嘴边,一粒药丸顺势滑入口中,萧询咳了咳,瞳孔蓦然睁大。
凤隐拍拍他的肩,正经地唬弄道:“不照做你就得死。”
自萧府出来,夜色转浓,弦月悬在漆黑天幕里,在地上铺开一道清冷的银霜。
今夜,月不圆,人也不圆呢。
凤隐足下一顿,朝廷尉府行去。
世上所有的牢狱无一例外都是阴气沉沉,壁角每隔几尺悬了一盏油灯,散发出昏黄微弱的光线来。空中弥漫着腐朽的湿气。
绵长而阴暗的走道望不到尽头,凤隐走了许久方寻到袁檀。
他坐靠在牢狱一角,手和脚都被铁链绑住,长发散在颈后,白色的衣襟遍是脏污。他闭着眼,似睡非睡,加上光线并不明亮,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凤隐落到他身畔,抖着唇唤道:“袁檀”
袁檀仍闭着眼,不过身子微微动了动。凤隐这才看清,他白色的衣襟上洒落着斑斑血迹,黑夜里宛如盛开的血红色花朵。
他们竟对他用刑?
萧询既然是小人,自然买通了廷尉府的属官,否则便辜负了他的小人之名。廷尉的属官既收了好处自然要想方设法逼袁檀招认。但是袁檀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对方找不出把柄,理屈辞穷,恼怒之下便对他用了刑。
凤隐心口绞痛得厉害,她一生虽然姻缘线浅薄了些,可上有父母兄姐师父处处疼宠着,闯祸了父王给她兜着,打架输了有二姐替她出头,感情上不顺遂有大哥帮她出谋划策她日子过得一直无忧无虑,不知疼痛是何滋味,眼下,这种陌生的感觉压在胸口,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来。
凤隐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袁檀”
半晌,袁檀睁开双眼,眉心因疼痛而攒在一起,“你我是在做梦么。”
凤隐听得喉头一涩,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袁檀垂下眸子:“我果然是在做梦。”
凤隐将额头抵上他的额头:“你不是在做梦,是我,我就在你面前。”她抬起他的手贴近脸庞,“不信,你摸摸”
袁檀手指动了动,轻抚过她如画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