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密使爪士,侦察四方;又手招疆臣,随时剿抚兼施,并许便宜行事。其英谋睿断,多史册未载。儿时闻野老言:帝初定鼎燕京,山东巡抚某公入觐,陛辞,帝赐画一轴。某公旋任,展视之。见所画大海汪洋,重峦叠山献,中有楼阁,似是宫殿,并无题咏款识。公朝夕思索画意,忽然有悟。麾下某游击,短小精悍,素习机警。公召至,屏去左右,出另纸仿画一帧,授之曰:“此中有绿林之豪,访之最确,汝其为我生致之。宜秘宜速。功成不吝厚赏,不则勿归也。”公令素严,某不敢辞,贸贸然袖画归。泣别妻子,至登、莱;孑身浮诲,听其所之。值飓风漂舟,次一山下;舍舟裹糇上山,yù穷其境。经旬,见前山树木yīn翳中,隐隐有楼阁形势,与画略肖。疾行十余里,至其处,见宫殿一所,巍然类王者居。门外白石铺地,洁无纤尘。壮夫百数十人,超距击刺,气象雄猛。
见某,叱问何来?内一人曰:“勿多言,第拘去,请夫人处分。”
遂以索反接其手,驱入四重门内,絷诸檐梧。某惴惴不知何处,自分身死异域,即亦不畏。俄闻呵殿声,传言夫人升殿,命将某带进问话。又入一重门,见大殿左右,武夫数十人皆躬擐甲胄,佩刀剑,屏息侍立。上坐一女子,年二十以来,珠冠绣袍,颜色姣艳,叱问:“何物jiān宄,敢犯秘境,汝有几首,不畏死耶?”某伏地泣陈:“身系客商,遭风覆舟;无意误犯,罪该万死!”女子又问:“邦族?”某谓:“晋产。”女子喜曰:“我亦晋产,与汝有桑梓之谊,合是天意。”命左右释其缚,并令更衣授食,谓:“在此少住,俟主人翁来,筹送汝归。”
某顿首谢。左右导至客房,供给精美。惟见诸人行踪诡秘,无从诘其端绪。时切忧疑,吉凶不能自决。一夜漏二下,将就枕,忽两婢秉烛叩门,传夫人命,召某入内室。见夫人频蹙危坐,某屈膝yù拜。夫人急止之,并赐隅坐。夫人问曰:“汝知此为何地?此间主人翁为何如人耶?”某对曰:“不知。”夫人曰:“主人某甲,固海盗之魁也。此山名有外山,人民多穴居,房舍甚少;物产丰饶,家给户足,向无统属。主人翁近以威胁之,令岁供赋税。
此山纵横四万余里,主人宫室凡三十二处,每处或岁一二至,或间岁一至。主人初号有外山主,近号有外山王。其人孔武有力,日行可二千余里。明能察远,身不在此,此间事纤未俱知;即君此来,当已备悉。“因问某:”究为何事?质言勿隐。“某窥夫人意不恶,遂以直告。夫人叹曰:”我家大同城内,父富有巨万。以春日郊游,被主人飞劫至此。
今年二十有七,已阅十一寒暑矣。他日君归,能为寄语父母,感且没齿。“某起立曰:”倘托夫人福庇,万一生还,敢不如命!“夫人曰:”主人去此年余,默计旦夕且至。汝见时,须道其实。主人尚质,稍涉虚言,恐察及隐情,则齑粉矣。切记勿忘!“嘱毕,仍命前婢送其归寝。亡何,西南风大作,闻众哗言:”大王行且至矣!“盖某甲制铁甲一领,能避五兵,上缀铁铃一百八颗,名曰铁铃甲。每披甲,顺风凌空行,五十里即闻其声,使人预知有备。铃颗重一十二两。摘铃击人,百步之外,百不失一,亦绝技也。时天色微默,新月东上,某伏暗地窥之。见铺毯张幔,灿列灯烛;夫人华妆,率众环跽门外。
但闻空际铃声琅琅,自远渐近。
约二刻许,一莽男子自空而下。紫而虬髯,目鸟喙。脱去铁甲,内着绣裤裆,足着吉莫靴,仗剑,昂然观众,略一点首,夫人率众环拜,欢呼簇拥入门。殿下鼓乐伧伫,肆筵设席。
某甲上坐,夫人跪进三爵,起坐左侧侍饮。少选,庖人进蒸豚;甲拔佩剑,脔切大嚼。徐问别后事,夫人唯唯以对。又问:“有远人来未?”夫人谓某月日有某至此。甲笑谓:“我固早料及之。”即命某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