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粗布衣裳的少女抱着包袱,站在沈府门外,眼前是那道紧闭的大门,身后是无数人古怪的窃窃私语。她双肩颤抖,只固执地站在那儿,总想等他开门,请她进去,喝口茶,说句话,什么都好。
但那扇门,就是不开。
天黑了,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孤独的少女离开沈府,边走边掉眼泪。她不知道,那个她无限爱慕的公子,一直在身后跟着她,看着她,只不让她察觉。
其实许多个夜晚,当秦月容坐在沈夜书床前流泪的时候,他都是知道的。她在他生病时,给他请大夫熬药的时候,他也都是知道的。其实每一次她伤心的时候,他都是沉默地看着,忍耐着。
沈夜书总想,“她一直活得好好的,是不是我的命格,对她来说是破了的?”
他睡不着的时候,偷偷去她房间看她。他坐在窗下,一遍遍地摇着龟壳,为她算卦象。两年时间,沈夜书无数次为秦月容算卦象,却从来没算出一次。
他引以为傲的卦术,在她身上,完全失效。这总是让沈夜书觉得掌控不了她的未来,焦灼万分。哪怕算出她“不得好死”的命,都比什么也算不出来强。
不肯留她入住沈府的夜晚,他远远跟着她,看她哭泣,自己的心,便也碎了一般,疼痛无比。他怕害了她,只能不过如往日般待她,她受他冷落,总是不是第一次了。
沈夜书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不过如往日”,却是让秦月容对他彻底绝望的一次。她身上银两又花光了,也没有心力去挣钱,拿自己从小带在身上的一块玉佩,租了郊区一间小破屋。晚上,冷得没法入睡,她坐在草堆上,睁眼到天亮。
第二日,她便病了,病得很重。那时,秦月容多么希望沈夜书突然来看自己,请她住到沈府去。她也不求他喜爱她,把她当做朋友,也不至于连沈府大门都不能进吧?
可是沈夜书一直没有来看她。
还是第三日,沈府管家看不下去了,拖着沈夜书一起,把秦月容迎进了沈府,给秦月容请大夫看诊,为她治病。那时候,昏昏沉沉中,被沈夜书抱上马车,赶往沈家的路上,秦月容并不觉得苦尽甘来,只有一腔委屈和涩然。若不是管家,他还是不会来的,对不对?两年了秦月容第一次觉得,沈夜书的心,她恐怕是捂不热的。自己大概真的是自作多情,让他为难。为难,不是爱。
躺在病床上神智昏昏的秦月容,只看到沈夜书靠在门上的背影。人来人往,他就站在那儿,白衣若雪,如捣碎的月光,在她的世界中飘呀飘,一直不离开。
病中的秦月容,露出苦笑,沉睡梦境。若他真是她世界的月光,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那该多好呀。
病好后,秦月容听管家说自己这场病多么凶险,如果不是公子去找她c她得客死他乡呀。秦月容只问,“沈夜书呢?”
管家面色有些不自在,“公子有事出去了。”他也看出来,这位姑娘,很喜欢自家公子。
秦月容垂下眼,笑道,“我去找他。”
管家愣住,“现在?”神色更加不自然了。
秦月容却并未多想,下床,“我好像已经习惯一睁眼,就要看到他了。”
管家脱口而出,“那怎么可能?除非你们是夫妻。”
秦月容神色黯然,“是我妄想了,他心中不喜爱我,这是没法强求的。”
秦月容在沈府看到了沈夜书,他在和一姑娘谈笑。那姑娘貌美如花,和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站在一起,那样相配。无端的,秦月容便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沈夜书的情形,才恍惚记得,沈夜书其实不是只会冷言冷语的,他也曾对自己温柔相待过。
她靠着花墙,慢慢坐在地上:他应该是很不喜爱自己的吧,不然为什么总对自己这样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