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冲着妹妹笑笑,心里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酸酸涩涩地,他又细细地问过了黛玉最近的饮食起居——每日早晚的燕窝,平日的汤药,过冬的衣裳被褥准备得如何,夜里睡得好不好,首饰要不要添置,小厮们出门给她买来的小玩意儿合不合心意,甚至连她最近玩乐的花样子如何都问过了。
黛玉看着哥哥小心的模样,忽然有种难以名状的可惜,若是哥哥这么对嫂嫂,想来他们关系会和睦得多,只是这事着实不是她一个未婚的小姑该插话的,因而也只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哥哥,同时又对自己的未来带着忐忑。
连哥哥这样的好男人都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好丈夫,那她将来又能依仗谁呢?哥哥无疑会成为她最好的依靠,可是若成了别人家的人,五年十年地麻烦哥哥也罢了,总不能一直求着他。
若是她不敢想。
“师娘过几日便要回济南去,她带着闻歌一起,你屋子里的丫头选好了么?”林沫轻描淡写地扫过她屋里的几个大丫鬟,紫鹃雪雁这几年也沉稳了不少,闻琴听音几个更是不必说,他看着王嬷嬷,“姑娘的事情,以后又要王嬷嬷再多费心了。”
“大爷这是什么话,本来就该是老奴的责任。”王嬷嬷忙道,她年纪已经不小了,早就到了被人服侍孝敬的年纪,然而对于老东家的孤女却依旧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甚至打算给姑娘当陪嫁,将来在姑爷家继续照料着姑娘。
黛玉却是十分不舍:“婶娘要回济南?怎么不过了年再走?”
“她想要回济南过年呢。老二媳妇到底年轻,林家在济南也算是大姓,过年的时候事儿多,没了个当家的太太撑不下去。”林沫这话倒是真心实意,不管是哪家,有些年长的辈分高的人在,逢年过节的总是能轻松些。
黛玉虽是不舍,却也明白林沫的意思,只是道:“婶娘一走,家里家外又要嫂嫂操心了。”
其实原先林白氏和孔静娴不在的时候,他们兄妹二人过得也不算太忙乱。林沫想这么说,但没有开口,他也算是成了家立了业的男人了,跟初入京城时的伶仃状况不同,如今京里泰半的人认可了他的地位,来往应酬不同以往。
何况那时候他们兄妹正在守孝,什么活动都没有。
如今确实是要辛苦静娴的。
林沫想着,一会儿得去静娴那儿一趟。夫妻二人相处到了有事才见一面的情状也不容易,他自知不是个好丈夫,从各个角度来看。林清同林白氏相敬如宾了一辈子,从没有过分亲密过,他自幼便以为,夫妻之道便是如此,互相扶持。然而孔氏并不是林白氏这样把孩子同家业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他先生师娘的那一套不能搬到自己身上来用。
他带着难以名状的心情走去了妻子的院子,一路走一路想心事,竟叫他走出些热气来,一进了屋子就脱下了外头的裘衣。
屋里的丫鬟们看到他来,喜不自胜,喜儿忙去叫静娴。林沫问道:“你们奶奶还在佛堂呢?”
鹊儿笑意一滞,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幸而林沫并不在意的模样:“景宁这儿有什么好茶么?”
“有茶有茶。”孔静娴自己不甚在意,下面小丫头们却把林沫的喜好打听得七七八八,忙张罗着端茶送水,一面又问,“前两天奶奶给大爷亲手炖的红枣汤,大爷喝着还好?现下我们屋子里正熬着呢,大爷若是喜欢,要不要来一盅暖暖胃?”
林沫细细地瞄了眼说话的丫头,发现是个年轻俊秀的,眉目间颇有几分灵气,也就冷笑了声:“紫阳毛尖吧,景珞兄先前不是给你们奶奶捎了不少来么,也叫我尝尝鲜。”
小丫头被鹊儿轻轻捅了一肘子,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敢多话,应了一声就下去煮茶。
林沫气定神闲地喝了有小半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