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聊起家乡时,一股浓烈的忧愁就会爬上程立的眉头远离家乡,读小学的女儿却得不到父亲的关怀帮助和引导,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36岁的艺术家依然要忍受生活和艺术的双重磨难与考验,在杨德水看来,未免有点残忍他善意地提醒,现在是市场经济,艺术也是商品,需要包装和炒作,艺术家不能单怀着一份对现代艺术的激情和使命感在创作,要懂得包装自己,炒作作品
程立说,也有人找我合作,可面对市场面对传媒,自己就像得了失语症的病人一样,无所适从,甚至感到畏惧他只会默默地看书思考画画
徐洁梅问他,你不跟朋友往来吗?不参加聚会吗?
程立说,来往艾我会经常跟朋友交流艺术创作的感受,但不喜欢热闹的聚会,那会心慌
程立的回答让徐洁梅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艺术是艺术家的交流工具,她不是艺术家,无法跟他深入交流,产生艺术共鸣她想了想,又问,你的朋友都跟你一样生活?
那可不一定,他们有的是单身汉,有的拖儿带女,情况不同,生活肯定会有差别不过,有两样相同,一是我们没有正式工作,没有固定收入,生活也没啥规律,二是如果一个人有事,大家都去过去帮忙谁卖画了,就会成为这一时期的债主说完最后一句话,程立笑了,大概是想到刚赚到的两千多块钱
三人聊了很久从闲谈中得知,宋庄住着300多名艺术家,除了少数几个成名外,绝大部分都是默默耕耘的无名人物,生活普遍拮据在杨德水听来,甚至有人的经济条件还比不上街头拾荒者他们选择宋庄,除了这里离北京文化中心近,又远离都市喧嚣的原因外,更主要考虑的是房租便宜
但无论有名无名,他们的精神状态却几近相同,那就是他们依自己的理想来创造现实,或者说选择现实,正如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宁静的宋庄作为栖居地,共同演绎了一出丰富多采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的人生大戏,而使名不见经传的的宋庄具有了某种精神象征和文化意义一样他们不属于任何组织,他们是些独立的个体,又紧密联系在夏日,每到黄昏,他们会相约骑着单车去潮白河游泳每逢中秋春节之类的大节日,他们会自发地组织在一起,凑份子买只整羊来烤,或一起去镇上最豪华的四合饭店狂撮一顿他们经常聚会喝酒,经衬天至天亮,经常高歌朗笑,失意时也会抱头痛哭,从不掩饰生活的清苦,在艺术家眼里,比起创作的幸福感就显得无足轻重,用程立的话说,自我放逐,其实是艺术家获得心灵自由的一种方式他们精神上的饱满程度,却远在平常人之上,更加深切地关注社会关注人生他们生活懒散没规律,但他们挥汗如雨地工作,并从没停止过思考他们体味着生活的酸甜美丑,又站在人群之外,剥离生活的一层层帷幕,试图去看清实质他们是自由独立地探寻真理探索人生的一群人,他们是用自己的创作去表达感受表现思想的一群人
尽管程立说得很淡然,两人听了,还是感到心里阵阵发酸徐洁梅眼里有泪光闪动,见杨德水看着她,便转过头去这个充满同情心的女人在悄然擦干泪水后,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五千元现金,一口气买下了程立方帆布包里的的全部作品她没法更多地帮助他,只能以这种特有的方式来略表寸心她原本只要三幅,程立方却坚持把剩下的一幅《春山图》也送给她
回来的路上,杨德水对徐洁梅说,你真善良
不是善良,而是尊重徐洁梅颇有哲学味地说,面对他们,我们可以理解,也可以不理解,可能喜欢,也可能不喜欢,但我们心眼里一定尊重他们
是艾他们是真正的艺术家,一群生活在别处的人!杨德水的地说,可你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啊
什么意思?徐洁梅显然误解了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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