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三刻,秦方准时带人驾车前来。
云翡一看那辆金碧辉煌马车,暗道,果然还是皇家有钱,即便是落魄皇室,这份气度依旧让人瞠目。
登上马车,她是暗暗咂舌,车厢之宽绰,内起卧行走,竟丝毫也不受拘束。厢顶四个角分别镶嵌了四颗夜明珠,厢壁贴着金色软缎,银丝线绣着如意吉祥纹,内里包着丝绵,即便路况不好,不小心碰到厢壁上也不会磕疼。
云琮好奇地张望,艳羡地说:“姐姐,回头咱们马车也这样装饰。”
云翡将手指放唇上嘘了一声,“那就叫僭越,是要治罪。”
云琮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
云翡搂着他,他耳边小声道:“阿琮,你要记得,这是京城不是荆州。荆州,爹是土皇帝,咱们可以随意任性。这里可不成,一言一行都要谨慎,特别是宫里,千万不要多说话,只管装哑巴装笨蛋。”
云琮吐了口气,道:“姐姐,我本来就和那一群老头子无话可说啊。”今天上午皇帝接见时候,旁边丞相,太傅等,全是老头子,实无趣又沉闷。
“不管任何人,只要问起爹事,你就什么都说不知道。”
云琮哼了一声:“我本来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云定权狠心将他送到京城,阿琮小小心里对父亲充满了不满和失望。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是母亲和姐姐带他,云定权甚少归家,云琮对他一直是敬怕多过亲近。
云翡想了想又道:“不论别人问起什么,你都量装糊涂。一定要记得,言多必失,大智若愚。”
云琮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本来轻松心情也被严肃姐姐搞得沉重起来。
云翡摸摸他头,柔声道:“阿琮,既来之则安之,凡事往好地方想,你能和天子一起读书,是你福气。丞相给他找都是好老师。”
云琮点点头,抱着她胳臂喃喃道:“我荆州也可以念书,京城也见不到娘。”说着,大眼睛一眨,滚下来两颗大大眼泪。
云翡抱着阿琮,心里有些发酸。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离家,陌生地方,看似平静,却又危机暗伏,从此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马车行到应天门外,茯苓和宋惊雨被留宫门外,云翡带了阿琮进宫。
黄昏时分宫殿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寂静中生出慵懒孤寂威严。云翡牵着云琮沿着复道右侧石道,缓缓走向巍巍南宫。
夕阳一寸寸落下去,雄伟德阳宫坐落整座宫城中轴线上,圆顶上琉璃瓦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宫殿周围环着方形一池碧水,取天圆地方之意。正值掌灯时分,突然间整座宫殿灯亮了起来,一盏一盏连绵而起,仿佛一道耀眼明亮洪波由远而近汹涌而来,气势恢宏雄伟,让人叹为观止。
云翡看见这一幕壮观景象,隐隐有些明白为何那么多人,想要坐那金銮殿上。
宫人引着她和云琮,沿着白玉阶踏进德阳宫。
内里亮如白昼,半人高青铜烛台,一盏一盏伸进重重帷幔,层层叠叠像是浩瀚海波,地上金红色地毯上绣满了牡丹,艳丽仿佛永不凋零。
云琮已经是第二次面圣,比上午镇定许多。云翡素来胆大,被宫人引着低头步入殿内,伏地施礼。
三拜九叩之后,一道极清脆童音面前不远处响起:“平身,赐座。”
云翡谢恩之后,被领至御座下方宴席上坐下。这时,她微微抬起眼帘,飞扫了一眼坐上位小皇帝赵旻。
他比云琮大了三个月,看上去却没有云琮健壮,清秀瘦弱像个女娃娃,一脸稚气,就算穿着龙袍,也没有所谓帝王之气。
她听父亲提过,景帝驾崩时,嘉义太后身怀六甲。当时朝中分为三派,一派要拥立秦王为帝,一派要迎吴王继位,而以尉卓为首一派坚决要等太后诞下龙子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