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字字道。
直到很久之后,江菱才知道,那天上午,康熙是接到了喀尔喀部的奏报。喀尔喀部一直为准噶尔部所扰,再加上准噶尔部两国和谈的时机,率部反出,直接触到了康熙的逆鳞。
但是在那一天,康熙的面色却一直都是阴霾的,什么都没有说。
如此又平静了数日,江菱陪着康熙,将第二批远赴重洋的官员给送出去了,又陪着康熙,去见了那几位从古天竺国过来的商人。说他们是古天竺国的客商,不过是一个身份上的演示,那副阴枭的模样,高高的鹰钩鼻,浓重的英国口音和骷髅旗,明显地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但江菱现在的身份是皇后,又不好当面拆穿他们。
这些天,康熙按照江菱的意思,让他们日日吸食自己种植的烟土,起初他们还有一些反抗,但越是如此,便越是让看守他们的官员起疑,不吸便直接按着他们吸。短短地十余日过去,他们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起来,最后形如枯骨。
受到冲击最大,便是监视他们的官员,简直是硬惨惨的噩梦。
康熙受到的冲击,同样不比他们小多少。在见到他们的时候,面色同样难看。
江菱上前两步,轻轻地叫了一声皇上。
康熙没有说话。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场面的冲击性实在是太强,强烈到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那些随行的官员们,本想着跟康熙来瞧瞧热闹的,但见此情形,都说不出话来了。烟土,罂粟,居然能让几个好端端的人,在短短的小半个月之内,变得形销骨立,认不认鬼不鬼的,如非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置信。
有几个官员甚至在怀疑,他们那几个,是被别人掉了包。
但那尖尖的鹰钩鼻,还有浓重的口音,实在不是掉了包,能解释得了的。
最终,有一位官员走上前来,向康熙禀报道:“此物需得严令禁止。但凡出现者,一并焚毁。古天竺国与本国相距不远,现今此物未曾进入本国,但焉知将来之事?这等毁人之物,一旦在本国蔓延开来,必定是积毁销骨,国将不国。”
康熙沉默了很久,只说了两个字:“毁掉。”
自此,东印度公司五字,便让他们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从今往后,不管过去了多少年,都时不时有人提起当日的惨状,对那五个字戒备极深。
江菱的这个举动,无疑造福了后世的许多人。
又过了些时日,天气渐渐地开始回温,冰雪消融,枝头上亦抽开了嫩芽。
西面要打仗的消息,终于还是遮掩不住了,逐渐地在京城里流传。康熙一夜之间变得忙碌起来,往往要到亥时或是子时,才能回宫,可寅时二三刻又要出去了。江菱无法,唯有在康熙休息的时候,替他创造几个安宁的梦境,让他睡得沉一些,仅此而已。
嬷嬷们给江菱的教导,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江菱已经完全认出了那两枚南珠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又到底画的是什么。思念和祝福,求思和欣慕,一个又一个微小的字体,在珠面上缠缠绕绕,开成了一支蔷薇花。汉文是诗经,藏文是仓央嘉措的诗,蒙文是一支古老的曲子,满文则是男子对女子的告白。江菱第一次将它们全都认出来时,直接吓了一跳,暗想,幸亏当日没有莽撞。
又是一个融融春日。江菱刚刚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儿,便又褪下那一双耳坠,并排放在阳光下,一字字地细看那些纹路。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为何,今天没有听到七阿哥哒哒哒的脚步声。
江菱低低地叹息一声,将两枚珠子都合拢在手心里,闭上了眼睛。
浅淡的阳光自窗前洒落,在屋里投出了两个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