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口气灌了三四盏茶,才感觉到嗓子里不冒烟了,长长地吁了一声。
眼看着这小厮还站在跟前,贾琏便不耐烦道:“奉了茶便退下,难道还让爷教导你么?管家和管家媳妇儿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一个个的不懂事儿。”
江菱想了想,便问道:“可要给二奶奶屋里送一份儿?”
贾琏挥挥手道:“送去罢。爷正烦着呢,没事儿别来折腾。快去。”
江菱道了声是,端着茶盏消失在贾琏的视线里。在离开之前,她又有意无意地说道:“刚刚来前院儿的时候,小的瞧见王夫人院里有动静。二爷,您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贾琏的表情一霎间又变得狰狞,一字字咬牙道:“怎么一回事儿?自然是二房的胳膊肘尽往外边拐,连阎王爷都收不住了!当初大老爷c二老爷给皇上上折子,请封贾宝玉,本是一件缓兵之计,至少在大老爷那里,是这么跟爷说的。只等皇上的旨意一下来,便亲自去联络几位宗室,称此例不可开;要是开了先例,京城里哪里还有什么规矩?但他们王家——”
贾琏说到王家二字,表情又有些愤怒。
“但他们王家偏帮着嫡亲妹子,说什么宝二爷性情清淡,他要是性情清淡,便该像珠大爷一样洁身自好,身边儿除了正房大奶奶之外不留一人,哪能像宝玉一样连着娶妻纳妾,个个一视同仁。性情清淡?爷瞧着是宝玉性情寡淡好拿捏,王家的那两个老爷才动了心思,要将宝玉推到台前,继承了爵位,将来好帮着他们王家东风再起,光耀门楣才是。”
说到此处,贾琏又有些愤愤不平。
江菱暗想,这薛王贾史四家,关系可真够乱的。
“王家那两个老爷,说什么与二老爷是亲家,到时请复元春为贵妃,也该算上他们王家一份儿。平素不见半个人影,到了有好处的时候,倒是跑得比哪个都快。老太太有句话是说对了,二房那位太太全然是个丧门星,做的事情每一件儿好的,还件件带累了我们荣国府,只让她的儿子女儿享受独一份好处,别人全都是背景板儿,帮衬着他们屋里,还落得个颓败下场。”
贾琏说到此处,又恨恨地说道,“不行,爷决计咽不下这口气。要是爵位的事儿就这么了了,爷非得把这天捅破不可。任由这王家手段再多,交游再广,这荣国府毕竟姓贾不行王——”
江菱沉默了片刻,便轻声道:“但琏二奶奶,也是姓王的呀。”
贾琏嗤笑道:“不然怎么说,王家那两个老爷,瞧着贾宝玉好拿捏,才帮着疏通说了好话,把贾宝玉推到那位子上。要是这爵位落在大房的身上,保准让他们捞不到半点儿好处。确实,凤姐儿在府里是说一不二,但在府外头,官场上的那些门门道道,凤姐儿能插得下手?得了,爷跟你一个小厮掰扯些什么呢,赶紧把茶给二奶奶送去,莫要让茶水凉了。”
言罢贾琏朝她挥挥手,颇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江菱微微点头,对他们府里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个大概。
不过,既然有贾琏和贾赦两个,准备跟王夫人撕破脸,那她便能清静些日子了。
事情果然如江菱所料,在元宵节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六,贾琏亲自联络了几个勋贵家里的少爷,弹劾两位王大人为老不尊,干涉他们府里的私事。王家在今年七月的时候,已经遭遇过一场变故,王子腾贬谪,王子胜连降两极,俱罚俸三年,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上回偏帮着贾宝玉,已经有点竭尽全力的意思。现在贾琏闹了这么一场,直接把他们王家,从地狱的第三层打落到了第五层。
但贾琏不管这些。他心里憋着火气,非要在这时候发泄出来不可。
再加上请复封的日子快要到了,贾政等人虽然不满贾琏的举动,但也不好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