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
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那屋里又响起了王熙凤的笑声:“便是如此了。这些地方的利钱虽小,但五六分的利钱走下来,总能填补一部分亏空的。账面上的流水抹过去之后,便又能熬过三两个月。等三两个月一过,金陵和京城各处田庄里利钱收上来,周转的余地就大了。此为开源。”
王夫人闻言,声音稍稍变得和缓了一些:“那何谓节流?”
王熙凤又笑道:“这便要从府里拨出去的银子下手了。府里的开支太太是知道的,每月厨房里的采买c各房里采买的物件c还有太太姑娘们的月钱,都是一个定数。但京城里银贵钱贱,原本一两银子兑一吊钱的限额,在黑市上总能兑出一吊二三甚至两吊钱的数额来。巧的是,金陵城里钱贵银贱,与京城里恰恰相反,只要操作得当,账面上便又可补去二三成的亏空。”
那屋里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许久之后,王夫人才疲惫地问道:“老太太知道么?”
王熙凤笑道:“二太太说哪里话,这些‘开源节流’的勾当,自然是要瞒着老太太的,否则阖府上下一并查起来,哪里还有我与太太说话的份儿?但愿今年的年成好些,等贵妃娘娘省亲过后,大观园里的物件儿再赎出一小半,如此便能将最后的亏空抹平了。”
王夫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又问道:“可稳妥么?”
王熙凤爽朗地笑道:“自然是极稳妥的,我特意让他们做了两本账”
随后那屋里的声音便渐渐地小了,王夫人的声音也不再那样虚弱。江菱暗暗点了点头,毫不留恋地转身去泡了一壶茶。两本账一明一暗的操作手法,即便是在后世也不鲜见。不过刚刚王熙凤所言,“五六分的利钱”,很显然是在放高利贷了。
听王熙凤话里的意思,去年年成不好导致贾府的田产收入锐减,大观园的石料木材玉器珍玩一并涨价,今年河道干涸因此水路改陆路,再加上大笔的“上下打点”之类的开销,因此账面的亏空甚巨。因此便只能用明暗帐c银变钱c高利贷之类的招数,以做平账面,填补亏空。
表面上看,倒是殊为不易,但高利贷可是个桶啊
江菱想起红楼梦里对贾府的描述,又记起贾府日后的结局,心里便有些明悟了。贾府的衰败多半是从这里开始的,不管王熙凤如何腾挪,也不管日后探春和李纨如何管家,根子里烂了,叶子和花儿迟早都要败光。至于这结局好还是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
她轻轻摩挲了一下杯沿,转身将台上的瓷瓶逐一地擦拭干净了,又一个个整齐地摆在梳妆台上。那一面能穿梭时空的菱花镜,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梳妆台上,泛着幽幽的金属光芒。江菱犹豫了一下,将那面菱花镜拿了过来,用正面对着自己,望着镜子里的倒影,忽然有些踌躇。
——要不要帮贾府一把?
——但她真的很厌恶王夫人啊。
江菱怔了怔,指腹轻轻摩挲着菱花镜的背面,微微沉吟了一下。
还是,静观其变罢。
正在出神间,外面忽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江菱搁下菱花镜,起身打开房门,发现是林黛玉身边的丫鬟雪雁。雪雁的年纪比她还要小,个子才到她的肩膀,声音也是小小软软的:“菱姑娘,我们姑娘趁着午间小憩的时间,给姑娘绣了方帕子送来,说是请姑娘瞧瞧她的绣工,顺便再指点一二。诺,这便是我们姑娘绣的帕子。”雪雁一面说,一面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递到了江菱面前。
那方帕子清秀素净,用材是上好的云锦,只是在最边角的地方,用金线绣了两枚小小的菱角。江菱愕然看了半天,期期艾艾道:“这c这怎么使得,我可不会绣帕子啊。”
林黛玉的这方素帕,多半便是手帕交的意思了。
但是江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