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待我们外头逛腻了,再来此处如何?”
“我即取字为‘不归’,又怎会走回头路,小师弟,你非瞎起哄跟着我自己起表字,‘无晴’?我看你倒是念旧得很。”
“师兄,行走在外,咱换个名儿么?”
“我娄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娄朗,不改。”
“那为何还要起个表名?”
“将来给媳妇叫着用。”
走近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往来嬉闹,听起来师兄弟感情甚笃。
那师兄弟二人皆透着股不羁不驯的优越感,尤其做师兄的那个,分明感知桃阵里有人,仍毫不忌惮地欢言笑语。
春信君索引也哼了小调,提示来人自己方位。待人近了,便拱手别过,他已在谷中赏了几日,成人之美,让了地儿给刚到的两位。
春信君与娄朗师兄弟那一面之缘,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那时候,春信君只当那是两位出山历练的弟子,看起来比别的年轻人灵根强些,灵力深些,却也没往心里去。却不想,其中一位后来开启了一个时代。
解惊雁起身之时,刻意放轻了动作,才打开月黄昏的门,便被人叫住。
“小师弟。”
除了他的小师兄,其他人根本没能耐发觉他的动静。
小师兄的声音到了,人却肯定还在床上,解惊雁只好耐心地等自家小师兄起床。
小半晌,主屋的房门才拉开,贺嫣双眼迷离地出来,手上握着魂刃。
解惊雁知道了,魂刃能感知灵魂动静,越是靠近强大的元神,魂刃的反应越强烈,他小师兄的魂刃出手,是个人便无处遁形。
“不告诉小师哥么?”
“我给他留了手书。”
解惊雁看了一眼自家小师兄对襟都没对齐整的穿着,很难想象在刚起床那种迷糊状态里,小师兄如何写下的手书。
大概写的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实际上,贺嫣那手书写的无比工整,杭澈打开看到那两行落笔仔细的字时,安静地坐下,端详了很久。
“吾心归乡处,明月照我还。”
落款处,还有头有尾地写着“致遥弦”。
一语双关,文辞整齐,居然还会拽文了。
杭澈托着纸端详良久,而后细细将手书收好。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呆坐在桌前。
好半晌,他取笔沾墨,写下两句话,收笔后目光只停在其中一个字上,久久不能挪目。
那个字是——“嫣”。
那两句话是——“语笑嫣然娄不归,驷马难追何无晴”。
春信君意味深长告诉他的最关键的两句话。
五十年前的修真界,没几个人知道娄朗的表字是“不归”。
同样没几个人知道,娄朗那位来去无踪的师弟,其实不是姓“吴”,而是姓何。
所以贺嫣?既是何嫣。
那位化名为无良子的何无晴费尽心思养大的徒弟,取了一个他隐姓埋名用的“贺”姓,又名字里用了一个嫣字
杭澈深思良久,才把那两行字收进衣襟,然后只身去了一趟连墓岛。未能登岛,在离海数离的海面上,便被岛上浓重的瘴气逼得停了剑。
立冬已至,年关不远,五十年之期将至,镇魂印虽有松动,仍强悍到生人难近,能落下如此封印的娄朗,近乎神鬼。
杭澈顶着瘴气笔直往岛进,越往里,瘴气越重,近到一定程度隐有鬼哭之声,一声盖过一声凄厉;再往里那声又没了,连同所有声音都没了,连海水拍岸的声都听不见,四周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强烈的恐惧不由自主生起,好似再走一步,便要踏上黄泉路。
杭澈